王源明白了,关键是柴火。
土炕在京城少见,在西北却是家家必备的。
眼下烧灶用的都是干柴,又是夏日,没有储存柴火的习惯,炕也没烧着。
如今下雨,山上的柴火湿湿的用不成,烧炕就成了问题。
王源不自禁地搓了搓手指,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低着头的黄四爷以及外面打雷闪电泼雨的天幕。
自己让人四处寻找,刚找到了煤矿,才运回来了几百斤煤泥,连煤饼子都没做好,铁炉子还没打好,就被强行征调了?
用煤饼子烧炕自然比柴火更好,可那是自己给银州找的第二个商机啊!
银州缺水,自然就缺树木,继而缺柴火,和当时的东胜城境况有点儿相同。自己提前准备好燃料,等天气一冷就开卖,如今,可如何是好?
王源看着黄四爷道:“既然黄家有办法,那剩下的其他六家想必也能顾好自家的收成吧?”
黄四爷迟疑地点头:“回禀公主殿下,这个方法不是什么秘密,凡是有能力的都能这么办,难就难在夏日没柴。”
有柴也不能让你们砍来烧啊!
王源默默地心里补充,银州的干燥必须改善大环境,就是后世常说的植树造林。
不然就算挖渠引水过来,满地的沙地根本存不住水。
储水最好的就是大量的植被,目前自己还没动手植树造林,就是怕一到冬天城东的山林惨遭破坏,才着急忙慌的让听风撒出人手先找煤矿的。
西北自古就是煤炭的产地,不能说遍地是煤,可自己又不讲究煤质的好赖,取暖而已,煤泥就足够了,与遍地都是也不差什么。
再说东面是茂林,西北可是秃山,秃山有宝这可是流传下来的名言警句。
冲着秃山随便挖挖,出煤的几率极高的。
王源道:“这样啊,那你黄家的粮食该运到哪里自己想办法。不过,今日护源军的帮扶,黄家不能没有表示。”
黄四爷左右看了看黄家的另几位主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必须的,黄家备下薄酒,择日答谢公主、各位老爷及护源军上下,不知可否?”
王源没什么表情道:“怎么谢都是黄家的心意,只是本公主事多,酒宴就免了。”
黄四爷再次擦汗,赶紧接话道:“是草民想的不周到,那草民回去回禀家主,请家主出面,草民在黄家只管得上田地这一桩事情,做事不周全,公主见谅……”
黄四爷或许真的不善交际,说的什么已经有点儿语无伦次了,王源转身对上了王昌明:
“劳烦父亲和齐通判派人沿街通知,按照黄四爷的意见料理抢收回来的庄稼,务必保证收成。有难处的来州衙找我。”
说完带着明霞走进雨幕,一把清油伞在风中像一朵摇曳的莲叶,感觉随时能被风雨击碎,却一直稳稳地顶在头顶,护着王源消失在街头。
一处偏僻的院落。
银州的百姓流失不少,可作为州府之地,银水城里百姓流失不多,但想找一处空置的屋子也是很容易的。
毕竟人口数量实在太少,相对于银州宽阔的地方,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地广人稀。
王源过来后,盖房子的进程就没有停下过。虽然重点在东城的集市改造,可各处都有动工,混乱中四城区都有好几处宅子落在了王源的名下。
这一处在银水城的东北角,十分偏僻,再往后就要挨上后山了。
是个二进的宅子,进去后一进是正常居住的样子,秘密在二进。
二进就是一个工坊,左边是煤炭,右边打煤饼。
打好的煤饼已经垒了高高的一跺,码放的整整齐齐。
左边是黑乎乎的块状物,有弱弱的黑金色金属光泽,被敲碎成拳头大小,盖着防水的雨布。
管事的站在王源面前低头说着什么,然后目送王源离开,管事的立刻召集人手,连夜将这些日子的准备工作提上日程,冒着风雨穿梭于两进院子之间。
一夜匆忙而忙碌,庄稼运进了屋子,早前收割的都是百姓家的,没有淋过雨,但放在屋中将一家家不大的屋宇塞得满满的,住人的空间都不够了。
这还是其次,下了一夜大雨,对于常年缺雨的地方,屋子都不怎么防雨,尤其好多房子是用黄泥块建起来的,俗称“土房子”。
在大雨持续倾泻而下后,直接就渗水、漏水、积水了。
不用官府敲锣打鼓的通知、提醒,百姓们早已自发地将自家最宝贝的庄稼堆在了炕上。
就算房顶漏水,有各种锅碗瓢盆可以接水,上面还可以裹上防水雨布,最主要的是炕是有高度的,不会被漫进屋子的积水泡了。
至黎明,暴雨稍微减小了,一家家冒着雨赶紧左右交流,只是没有青石板的院子内外全是泥水,关键还没有下水道这个东西,整个银水城都陷在了泥水中。
王源走在城中心的主干道上,虽然只有主干道有青石铺路,可水往低处流,青石板路面上淤积了半尺高的泥水。
满眼望去,整个银水城都泡在一片黄色的泥水中,好在,没有羊粪鸡屎……
王源心中一个声音怪怪的响起,为了得到一斤粪便一文钱的额外收入,百姓们对各种粪便管理的出乎意料的严格。
有饲养动物的都造了专门的饲养地,严禁家畜四处溜达。所以泥水淹城也只是泥水,污水都不多,垃圾更不多。
这有功于齐通判的提倡,王源嫌弃城内垃圾太多,要求垃圾集中处理,还能废物利用。
万能的齐通判一听到废物利用就开动了脑子,直接在城郊弄了个超大的坑,填埋垃圾,至于废弃的针头线脑、破布纸张、麦秆、树枝等等都能回收,给钱的那种回收。
所以,本就勤俭的百姓,更加精细的过活,洗脸水可以放着洗一天手,晚上还可以洗脚,最后泼到院子里的菜地里浇菜,一滴都不剩。
淘米水洗菜,然后洗衣服或是给鸡、羊、猪喝,喝不完的照样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