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前方，一男一女傲然站立，男人看上去三十余岁，五官硬朗，穿着一身干练的制服，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强烈压迫感——

他是山君，三阶卡师！

山君的身边，站着一名个头不高的女孩。

女孩一头鲜艳的红发，像是古早重工油画里泼洒的红色颜料，炽烈夺目，但凡见过一眼就绝难忘记。

她扎起两个蓬松的双马尾，穿着红色的雪绒棉袄，质地松软的围巾裹在脖子上，显露出一个可爱的脑袋，她的眉毛微粗但却恰到好处，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无一不昭示着对方的地位是东陵城里的大人物。

而此刻，这个让人惊艳的女孩就站在人群的前方，铁灰色的夜幕也无法遮掩她的光芒，和一众凄凄惨惨的贫民们相比，她简直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一样。

按理来说，贫民窟的穷人们一辈子都没可能见到这种大人物，但林想不同，他见过。

他不止见过，甚至十分了解。

季未秧，小名秧秧，十三岁，东陵城最大的家族之一季家的大小姐，性子骄傲热烈，最喜欢做的事是看星星，最爱吃的甜品是天鹅绒蛋糕

看到季未秧，林想回忆汹涌，他低着脑袋拳头紧握，无人能看清他此刻咧起到耳边的嘴角，是狂喜也是怨恨。

毕竟上一世的他，可是她的奴仆啊！

前世他十四岁时，季未秧出城采风，带他回去在季家为奴，这是林想永世难忘的经历，既是他的屈辱，也是他的救赎。

平复下心绪，林想不由得思索，按理来说季未秧采风应该是在一年后，难道说自己的重生让时间线产生了变化？

林想不是很确定，他准备静观其变。

人群前方，山君给人的压迫感极强，他扫视了一眼：“很好，看来还算长了脑子，现在给我一个个站好！小姐要挑选合心意的仆从，要是被选中了就可以离开这垃圾堆，哼，算你们好运。”

他的话音落下，人群顿时开始骚动起来，但还是很快面朝前方各自站好，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没有人敢尝试去拒绝他的要求。

这是贫民窟里的共识：城里来的大人物们，尤其是带着居高临下气质的往往都是卡师，不听他们的话就会死。

这是个简单的道理，就算学不会，在贫民窟住久了见一遍也就会了。

山君冷着脸看着人群列好，随即微微躬身，朝着身旁轻声道：“小姐，您可以开始了。”

季未秧闻言轻哼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大小姐的骄横气质显露无疑。她迈起步子，皱起眉头一个个打量着这些在冷风里瑟瑟发抖的贫民窟原住民们，夜晚的微风吹动她袄子上的雪白绒毛，轻易的让人联想起纯洁、美好之类的词汇。

当她站在这群肮脏丑陋的贫民们中间时，更是如此。

她顺着队列一个个看过来，有时一扫而过，有时观察的久一些，但无一例外最后都会摇摇头，继续看向下一个。

她逐渐走向队伍的末尾。她离林想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脑袋都快摇酸了，小脸也变得皱巴巴的许久之后，她终于来到了队伍的末节，站在了林想的旁边。

“抬起脑袋，让我看看你。”季未秧脆生生的声音在林想耳边响起。

林想扬起脑袋，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她，一如前世。

季未秧眨了眨眼，绕着他走了一圈，丝毫不在意她那昂贵的袄子可能沾到脏污，当她落定后，脸上终于头一回露出喜色：“我要这个人！”

林想心中一震，即使是现在他也完全不知道季未秧选人的标准是什么，自己这满脸黢黑的穷酸打扮似乎完全不能构成对她的阻碍，明明是不同的时间段，为什么上一世选的是自己，这一世还是自己。

但他知道，自己这回绝对不能被季未秧选走。

“大小姐。”林想声音诚恳，不卑不亢，“能被您选中是我的荣幸。”

“那好，今晚你就跟我回东陵城吧！”季未秧顿时露出喜色，她的心思全在脸上。

“但是。”林想断句道。

“但是？”

季未秧刚要开心，又被林想一句话噎了回去，她好奇的盯着林想，隐约觉得眼前这个男孩有些不一样。

“前几天我的母亲刚刚去世，我还在为她守孝，暂时不能跟您回去东陵城。”林想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季未秧，只是一句话的功夫，眼眶里就已经含满了泪花，叫人心疼。

季未秧看着这对清澈又纯洁的眸子，不由得想起自己离世不久的母亲，顿时感同身受，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收起居高临下的语气道：“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再给我三天，可以吗？”林想声音里带了些哀求，演技直逼影帝，“等我先尽完孝道，再忠于您。”

“好吧，那我三天后通知城卫，到时候你报上我的名字就好。”季未秧沉思片刻微微点头，脸上浮上一丝可惜之色。

“您的名字是？”林想明知故问。

“季未秧！”

说完，她蹦跶着跑回队伍前列，一副开心模样，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谙世事、极为简单的女孩，在层层的呵护下被保护的极好。

林想看着她欢快的离开，不经意间避开山君的冰冷目光，心中不由得嗤笑一声。季家的“狗”养的极好，也正是由于他知道这一点，才敢跟季未秧编故事提条件，山君没有能干预季未秧做选择的权力，只能干看着。

感受着几道来自身边的热切目光，林想顿时觉得讽刺，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不想被选走，大多数人甚至巴不得被选中带去东陵城，哪怕明知道是去做别人的奴仆，但他们还是热切地期盼着，想要有那个好运气被挑中带回去当狗。

不过，抱着同样抗拒想法的，也并非只有林想一人。

“为什么选我？你们不是挑中那个男孩了吗？我不想去！”队列的另一边，张勇大声嘶吼着抗拒。

“没有理由，你要反抗我吗？”山君语气不善，一张卡牌出现在他手里，他看着张勇，像一只随时择人而噬的鹰。

“反抗？我拿什么反抗，呵呵。”看见卡牌，张勇顿时意识到对方的地位与能力，凄笑两声，满脸痛苦郁郁之色。

“哼！低等贱民，垃圾堆里的臭虫，也敢跟我提条件！”山君无情的呵斥，言下却似乎另有所指。

“好了，山君，既然选完了，不如就让这个人和我刚才选的那个人，三天过后一起进城？也省的麻烦。”季未秧提议道。

山君闻言，连忙说道：“小姐，这个贱民反抗意愿强烈，三天过后怕是人都找不着在哪，除非我给他们两个都种上【奴种】，不然难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