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南安天高云淡,草木渐黄,虽然还有些闷热,但清晨的微风拂面而来,终是给人带来了些许凉意。县北地势略高处,一方毫不起眼的小坟茔如同一个小山包似的突兀地立在那里,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过坟前的野草倒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爱妻上官云之墓?”仍然一身缟素的齐蘅双目含泪,面色难看地念出墓碑上的一行字。
郎翌宁弯下身子,将坟茔边刚冒出头的几根小草摘掉。
郎晔原本心情还算平静,但一看到老爹这个动作,不知为何当初接受胖子记忆碎片时候感受到的那道温柔目光再次出现在脑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一下攥紧了心头,眼泪不自觉就流了出来。
“晔儿,你——”
上官盈话没说完,郎晔一把从她手上抢过准备好的布巾,直接跪到了墓碑前,仔细地开始擦拭。
看到外甥的举动,上官盈反而不知所措了,每年都来看姐姐,也没见这孩子如此激动过啊。
“姓郎的,你良心让狗吃了吗?”齐蘅突然发难。
郎翌宁茫然抬起头,不知她为何又发怒。
“你不是当官的么,为什么让云云安葬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居然还有脸在碑上写‘爱妻’两个字,你配吗?”
郎翌宁长叹一口气:“并非我的意思,这里是云儿自己选的。”
“不可能!丘域地贵平夷,有水相绕是最基本的条件,可这里山不显、水不现,天门地户都不完整!云云分明懂这些,你跟我扯什么谎?”
别的还好说,一听这话上官盈凤眼立马布满寒霜:“什么意思,姐姐葬在这里不好?”
“死丫头你少给我装疯卖傻,云云若不是要时时刻刻为你烦心,怎么可能如此早早离世?”齐蘅红着眼一点面子不给上官盈。
“你别太过分了!我们的家事容得着你插嘴吗?”上官盈大怒。
“哼,身份变了果然气势都不一样了,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话的,盈丫头。”
齐蘅只是微微转头,上官盈右手直接横到了胸前,一脸的戒备模样。
“你想干什么?”
“怎么,你怕我啊?放心,在云云面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郎晔越听越不对味,丈母娘对老爹非打即骂已经够让人奇怪震惊了,可她似乎对强势无比的小姨威慑更足,看小姨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明白了,就差在脑门刻上“女王”俩字的她的确在发怵!
更更让郎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丈母娘对郎翌宁夫人、上官盈亲姐、胖子生母的态度!实在太温柔了,仿佛这座冰山之所以这么冰,正是把所有的温度都给了这个叫上官云的女人导致的。
“你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廉耻?”上官盈情绪终于爆发了。
“小盈你住口!”
“小姨,你别——”
父子俩异口同声想要阻止上官盈发疯,对,没错,父子俩此刻心理活动居然出奇统一。
上官盈脸色更难看了。
齐蘅眼睛微闭:“不关你们的事,这才是她的心里话才对。既然要说,那就索性当着云云的面说个清楚吧。”
上官盈今日只是简单梳了一个圆心髻,露出一节修长又雪白的脖颈,听到齐蘅同样带着情绪的话,瞬间上头,下巴一下抬高,鹅颈如天鹅一般翘得更长了:“哼,还云云,谁允许你这么叫我姐的?简直不堪入耳、恬不知耻!”
郎晔傻了,姨啊、亲姨啊,what are you说啥呢?悬心她娘和我娘摆明是关系极佳的闺蜜,闺蜜之间喊声“云云”咋了?怎么就恬不知耻、不堪入耳了?
齐蘅不屑道:“我和你姐刚认识的时候就叫她云云,从来没变过,你在明知故问什么?姓郎的都没意见,有你什么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演给谁看呢?”上官盈看了一眼郎家父子,神情非常纠结的样子。
正当郎晔麻爪的时候,齐蘅气定神闲地抛出一颗核弹:“呵呵,我喜欢云云从来就没想过要隐藏什么,反倒是你盈丫头,觊觎自己姐夫这么多年,还频频故意挑拨破坏他们关系,我们俩到底谁更恬不知耻?”
holly shit!呼家长子再次上线!郎晔嘴巴已经彻底闭不上了!龙阳听说过,但这异世界的l还是令人咋舌啊,何况事主还是自己母亲和丈母娘?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无耻!不要脸!她在侮辱我姐,郎翌宁你哑巴啦!”上官盈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对着另外一个苦主发难。
就在齐蘅前一句开口的时候,郎翌宁就知道今天无法善了了,旧事重提,如果只是自己和齐蘅、上官盈三人也就罢了,可关键儿子也在场,看他表情这事肯定是瞒不住了!
“你们女人之间的事别带上我,我不清楚、不知道、也不明白,但我提醒一句,当着云儿的面,你们说话不要太过火了,否则不要怪我翻脸!”郎翌宁正了正衣冠,一把扒拉开郎晔,朝着爱妻的坟茔跪了下来。
“惺惺作态,滚开!”郎翌宁的行为直接把齐蘅怒火点燃,二话不说直接伸腿将他踹倒。
“蘅姨!”
眼见老爹再次受辱,郎晔心头也涌出怒意,齐蘅的举动着实有些过,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因为齐蘅也跪了下来,用力扯着郎翌宁的衣襟,脸上珠泪汩汩而下:“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说啊!云云绝不是短命之人,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食言,没有照顾好云儿!”郎翌宁双眼通红任由齐蘅发泄,只是一味地道歉。
齐蘅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握紧拳头在郎翌宁身上开始砸:“你自食其言、言而无信,你还我云云——”
“蘅,你别”
郎翌宁话没说完,齐蘅居然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直直地倒在了自己怀里。
上官盈刚才还恨她恨得咬牙切齿,此刻看到她伤心到晕厥,竟也双腿一软坐倒地上,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
郎晔已经快疯了,有没有人告诉自己现在什么情况?看着老爹小心翼翼环住齐蘅,含泪的双眸更是温柔得快要拉丝的样子,心里顿时升腾起一个荒谬的念头:完了,丈母娘不会要成后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