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扶苏带来的不是杀手宿卫,而是乃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秦军更是一层又一层将车撵给围得严严实实。
她本先条件反射地抓了扶苏的袖子往外扯,想起阎乐之后,顿时停住,松开他的袖子。
“竹林雾障清除之后,容夫人定然铺陈了许多杀手欲要置我死地。”
车厢外,刀剑之声不绝。
扶苏快一步攥住了要离开车撵的她。“别出去。”
可人本能的应激,会让她发大感官。
当年在博浪沙的景象无限度地在她脑海重演,精神创伤和身体伤害反复地让她想起那一日,她感觉不能呼吸,牙齿不受控地打颤,上下颚碰撞出细碎的咯咯声。
“……巡游路上下手太容易了,且会稽之地危险。”“他们的目标是我和李贤……兄长不要来……趟这浑水。”
她挣扎着,惊慌失措的神色扎疼了他。
扶苏极力要让她冷静下来,却发现她大口在呼吸,身体在发抖,止不住地颤。
“没事荷华。没事了。”
“原来是车轮陷进淤泥,才发出断裂声。我还以为……”她话停在这儿,不肯开口。
“别怕。我会护着你。”
她终于才感知到他的手覆盖在她手上的温度。
好像过了很久,又只有一会儿。
扶苏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很快,她秉持他父皇的习惯,抱着刀刃睡了过去。
外面杀伐之声未曾消停,扶苏从容不惊地坐在车中,直到任嚣来禀。
“长公子。楚地宵小已肃清,车辙已修复好,是否要启程?”
帘荡起一个小幅度,他摆手,扶苏下了车,看了覆着眼的李贤,他失去往日凌厉阴郁的神色,倒显得几分温顺,现在他垂首跪地,“臣招致楚人祸患,惊扰公子,罪该万死。”
许栀不知他们谈了什么,待她再醒过来,身上已经换回了公主裾袍。
车轮缓缓前行。
一个侍女手里拿着一个檀色食盒,“公主终于醒啦,长公子吩咐说公主殿下定然饿了。”
食盒打开,梅花形状的点心,整齐叠了一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爱吃甜食。
侍女说,这是扶苏特意为她准备。
她点点头,这比她当初做的好看多了,也耐不住这点心实在精巧,雪白酥皮,连花蕊处的纹路都雕琢得丝丝入扣。
她便轻轻咬了一口。
是夜,密函送到赵高手中。
他笑了笑,他并不急着要除掉嬴荷华,只想要她吃些苦头罢了。
咸阳的朝堂上正对于《预书》、谶言的存在正经历一次大规模的讨论。
朝政远比许栀想像中诡谲。且在她十余年间频繁的动作之下,她已经成为极重要的一环。
譬如姚贾。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脑子抽了,他居然公开表示,“皇后有两个孩子。开天辟地的事,咱们的皇帝陛下做了不少。谁说了继承人一定从公子中选?”
而嬴荷华回到咸阳没有第一时间到章台宫。
据说她在路上染了疫病,身体不适。
她和她兄长一起回宫,立即遭到了嬴政的问询。
这难免被人视作‘以退为进’的手段。
于是私底下这样的讨论更加广泛。
【永安公主因《预书》滞留楚地,居心叵测,正是巫神所言的亡秦之祸】,更有【兄妹反目】这样的言论甚嚣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