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怀钧搞了半辈子学术,也不是完全不知人情世故。
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知道自我克制、保持低调的重要性,深层次的学术话题,都是交由萧良亲自跟杨荣衍等人探讨。
原计划是简单吃顿夜宵,就送杨荣衍先到酒店住下休息,交流活动等到明天一早再统一安排,最终拖到凌晨一点,罗智林、廖宝军都止不住的打哈欠,考虑到明天很早就有活动安排,大家才意犹未尽的离开永和园。
将杨荣衍等人送到酒店住下,萧良却还没办法休息。
钟云峰他人已经到了秣陵,仓促间就没有凑到永和园来,但人还在沈君鹏那边等着。
萧良送隋婧回去,顺道到沈君鹏住处跟钟云峰见面。
沈君鹏的父亲虽然去世多年,但按照省里的规定,只要他母亲还在世,省里在颐和路安排的高级住宅,就不会收回。
除此之外,沈君鹏他自己还出资将相邻的一栋院子收购下来,将两边打通。
理论上,东院还是沈君鹏他母亲的住所,也一直给钟云峰、沈美婷留了房间。
只不过钟云峰、沈美婷除了在秣陵另有分下来的公房外,他要是单独回秣陵开会,更多也是住市里驻秣陵办事处(东洲宾馆)。
住那里真是要方便舒服得多。
今天也是为了及时知道更多的信息,钟云峰才与妻子沈美婷住到岳母家。
他也知道,他真要住到东洲宾馆,或住回富贵山庄的房子,萧良肯定不会这么晚过去见他;那样的话,他明天一早跟王相泉、杨荣衍、吕继文等人见面,心里还什么都没有底。
太晚了,罗智林直接回去休息了,没有过来见钟云峰,也没有让钟云峰过去见他。
隋婧却还是陪同萧良过来见她爸,但看到沈美婷也在,就后悔跑这一趟了。
沈美婷在女儿钟婷读高中,狠狠心让女儿住进宿舍后,她人也比较空闲,不要说钟云峰回秣陵了,她平时没事也会回秣陵到母亲这边住两天。
当然了,哪怕这边跟隋婧跟隋觉民的住所也就隔两条巷子,也是不来往的;却是沈美婷(沈君鹏)的母亲,有时候逢年过节会喊隋婧吃顿饭——
早年隋新梅将隋婧接过去抚养,但有时候因为工作的缘故不在秣陵,隋觉民当年工作极其忙碌,沈美婷的母亲不想女儿彻彻底底落下一个被人戳脊梁骨的恶名,也会帮着照顾一二,至少保证隋婧上学吃饭不成问题。
因此,这里面的关系要梳理起来,还是非常的拧巴。
隋婧看到沈美婷在,后悔跑这一趟,而沈美婷看到隋婧这么晚还跟萧良在一起,心里就只剩惊讶了:
特别是刚刚跟中科院院长杨荣衍、信息产业部副部长吕继文等人在一起,岂不是说隋婧也出席了刚刚的场合?
他们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再看丈夫跟她哥,又一脸淡定的样子,似乎就她被蒙在鼓里。
实在是太晚了,萧良简单跟钟云峰说了跟杨荣衍、吕继文见面的事以及明天的日程安排就告辞离开,送隋婧先回去。
待萧良、隋婧一走,沈美婷就变了脸,冷冷质问钟云峰跟她哥沈君鹏:“是不是现在什么事,我都不配知道了?”
平时挺好的一个人,但以前一说隋婧跟隋家的事,沈美婷就闹小性子,钟云峰确实有些事不乐意跟她说。
这时候见她又要使性子,钟云峰就没有惯着她,说道:“明天一早还有安排,说不定还要先跟相泉书记见一面——我夜里住到办事处去!”
沈君鹏送钟云峰离开,走回客厅看到他妹妹坐在沙发上都快哭出来,示意他妈跟他媳妇不要站在那里劝,该睡睡去,他拿了茶杯坐旁边,说道:
“我不搞学术,不搞研究,也看不懂蜗巢科技这次公布的论文到底有多大价值,但想来能将杨荣衍这样的人物惊动这么大,肯定不会太简单。现在想想,我都要替韩文松捏一把冷汗啊。要是韩文松去年不退一步,要是以为他身为省委常委、秣陵市委书记的权威不容侵凌,一定要压萧良一头,实在不知道他要怎么收场!”
“你是说萧良那边早就有出成果了,却压着没有公开?要是去年韩萧之争,韩文松不跟萧良各退让一步,韩文松的下场一定会很难看?”沈美婷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
“至少去年九月份,萧良跟韩文松将要撕破脸的时候,这些东西肯定已经做出来了,”
沈君鹏轻叹一口气,说道,
“照杨荣衍今天这个架势,这些东西一旦公布出去,一定会惊动更高层的;说不定星源早就引起更高层的注意了。你说说看,韩文松要是没有足够站得住脚的理由,却跟萧良恶斗下去,会是什么下场?”
“……”沈美婷嗫嚅无语。
沈君鹏说道:
“我跟萧良打交道这些年,有些套路,我还是能摸得清楚的。就像九七年的时候,他跟云峰一时闹得不可开交,很多人都以为云峰掐死他就跟蚂蚁一样,但实际上呢?人家早就有了十足的准备,甚至我们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没有。当时要不是云峰足够冷静,结果只可能是我们‘鱼死’,压根就不要想着人家会‘网破’。而且说起来,后面能有缓和的机会,主要也是隋婧跟隋觉民的面子够大,要不然我们可能连退让的机会都没有。郭晋阳、于春光、孙仰军、唐逸凡以及唐鹏飞、袁唯军、乐建勇这些人,可有退让的机会?一个个要么死要么远走他乡要么就进去熬几年出来什么都不是……”
“我又不像你们整天在外面闯荡,哪里知道他年纪轻轻,又不像是有什么背景的,会这么不好对付?”沈美婷嘀咕道。
“是啊,他是没有什么背景,但我们为什么有时候出去办事,需要有背景呢,还不是我们自身不够强吗?要不然自己给自己当背景,多爽啊?”
沈君鹏说道,
“我、云锋后面虽然跟萧良和解了,但隔阂不是说消除就消除的。这点从天海精工三四年来股价不瘟不火就可见一斑。为了腾挪身上背的债务,我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但这也不是谁有意在打压天海精工,市场就是如此残酷无情。很多投资机构认为我们跟星源只是一时的媾和,不想或者说不敢押注天海精工。当时要没有泛华跟东洲国信接盘一部分老股、新股,我的日子只会更难过,甚至都不可能支撑到现在。去年发行的新股后,半年多时间,天海精工市值就增涨了50,涨到六十亿,我最近出掉一点股份,把所欠的债务都还清了,但还持有天海精工25的股份,保留第一大股东的地位,可以说彻彻底底的理顺过来了。往后不管怎么折腾,十数二十亿的身家,保咱们沈家一个大富大贵,肯定是没有问题了,也不用担心夜里睡不着觉。但要说天海精工这半年基本面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事实上并没有,主要就是萧良参与了新股的认筹。你不要看现在有很多人看萧良不顺眼,但市场是不会骗人的……”
“我又没有甩脸色给萧良、给隋婧看,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难不成你看到我现在有半点招惹他们的样子啊?就算这次你们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我也是等他们走了,才有一点点不高兴,我这难道就犯了天大的错啊?”沈美婷很不服气的说道。
“上个月隋婧跟老爷子在东洲,被请到萧家吃饭,在饭桌上认了干亲,往来就密切了一些,”
沈君鹏说道,
“也不是不告诉你,婷婷上高中住宿了,你现在经常有时间回秣陵来妈这里了,老爷子、隋婧就住两条巷子外,你一点都没有表示,你以为大家眼睛都看不到啊?还有就是现在什么情况都还没有定呢,也是怕你知道了,大忙帮不上,却还帮了倒忙!”
“我哪里会帮倒忙?我难道就不想隋婧跟萧良好了,还不懂事插一脚搞破坏?你们这还是不信任我!”沈美婷委屈的说道。
“那我让小刘开车送你去东洲宾馆?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你得跟云峰说。”沈君鹏说道。
“我就有一点点不高兴,他就甩脸子把我扔这里,我还要去求他?”沈美婷不服气的说道。
“你夜里就睡这里,等明天事情办好了,再跟云峰回东洲也行,但你要没有一点积极的表示,谁能知道你态度变了呢?”
沈君鹏说道,
“你再想想,云峰为啥这么晚要在这里见萧良呢?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隋婧今天晚上跟萧良在一起啊?这不是希望你能做点事,而不是什么事都不做吗?唉,你总不能都四十好几了,什么事情都要我们教你吧?”
“好吧,我去东洲宾馆找云峰就是了。”沈美婷嘟着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