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庭毓心里突然多了一份不缺实际的幻想,希望能从大小姐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而事实上,他确实离这幻想十分接近。唐雨柔此时心下确实闪过一个人选,正是那个在黑夜中保护自己不被野兽伤害的高大身影。
但是……他的名字……叫作什么来着……
唐雨柔叫不出他的名字。
随着这一问,楼阁内寂静无声,陷入良久的沉默……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唐醇风的一声叹息。
看着女儿的坚强与不满,他很理解,但也很无奈,只能继续解释道:
“身为父亲,我当然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和他幸福的生活下去。但是,我是唐门的门主,而你是门主的女儿,你的婚姻注定不能像普通人那么简单。”
“其实这次‘比武招亲’,是起源于海鹰皇室的联姻需求。皇室想要借助我们唐门巩固势力,而我们也需要和皇室交好以获取自治的权利。”
“我没有选择直接接受联姻需求,这是为了表明来自唐门的强硬态度。同时我也给了他们机会与阶梯。让皇子来参加选拔,若能夺得头筹,给他个未婚夫的称号也未尝不可。但其实即便他输了,我们也依旧会继续和海鹰加深合作。”
其实话说到这里,这场所谓“比武招亲”的含义已经显露无疑了。
这根本就与唐雨柔个人的意志与态度无关,就是一层政治合作的“联姻”外皮。
无论四王子赢或输,无论唐雨柔喜不喜欢这第一名,唐门都将继续和海鹰合作,这层里子是不变的,两方争取的,只是摆在台面上的面子罢了。
或许以唐雨柔现在的水平还无法听明白老爹的这段话,但有一件事她是能确定的,那就是:
“说到底,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对吧!”
唐雨柔惨白着脸,大声吼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可把唐醇风吓到了,他的脸上再不复刚才的无奈,而是焦急地解释道:
“雨柔,你要理解我的难处。虽然名义上我是唐门的主人,但实际上我也做不到一言九鼎。门内不少人对海鹰皇室的态度都是亲近友好的,我不能无视他们的意见一意孤行啊!”
其实这段话已经无异于转移话题甚至诡辩了,但此时的唐雨柔根本没法发掘门主话术中的逻辑漏洞,
愤怒与失望,充斥着她的胸腔,情绪比理智先一步占据了大脑的高地。
“我不能理解!我也不想理解!我只知道,你把我当成了工具!”
大声甩下这么一句话,唐雨柔再也不想听自己老爹讲大道理,扭头对身后瑟瑟发抖的阿莲命令道:
“我们走!”
可是门主还在面前,阿莲哪里敢擅作主张?只能犹犹豫豫,两头都讨不到好。
见状,唐雨柔更觉得悲哀,连自幼相伴的阿莲都要背叛自己了吗?
但委屈之后,是一阵气愤!
“哼!没义气的胆小鬼!我自己也能走!”
说罢,唐雨柔以两手支撑扶手,准备强行站起来,俨然一副不顾及自己脚伤的样子。
这股气势做不得假,阿莲被吓得大惊失色。
事已至此,即便懦弱如阿莲也犹豫不得了,连忙推着唐雨柔轮椅转向,一边推一边安抚道:“雨柔姐,不要!我推你走!我推你走!”
终于将任性的大小姐按回去,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恶化,阿莲这才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如此僭越的事情,连忙回过头向向门主投去歉意的眼神。
唐醇风终归到底是疼爱自己女儿的,也不愿意在女儿气头上继续争执或者多生事端。
于是他对着阿莲摆摆手,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好好照顾唐雨柔,随后便放任她们两人离去。
这一场父女对话,最后竟闹得不欢而散……
“没想到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唐醇风摇了摇头,瘫软回木椅上,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木椅嘎吱的声音。
明明父女关系一直经营得很好啊?怎么突然女儿就发脾气了?莫非是到了叛逆的时期?
虽然人已经离开了,但造成的影响却没有消失,唐醇风一时陷入了失落之中。
但很快,他便将这事抛之脑后——
“算了,估计只是因为这事儿恼火我罢了,等她心情好了我去道个歉就行。还是先考虑正事吧。”
这么一想,唐醇风的气质陡然一变,从刚和女儿吵过一架的父亲变成事务缠身的唐门门主。
原先怅然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转而是严肃和凝重,目光转向某个方向:
“出来吧,庭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