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室内并没有人。p> 舒梵正疑惑，视线一转，一道修长的身影已经擦着假山石，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侧。p> 男人的声音低沉平和，有种历经岁月洗礼的磁沉性感，可那份看似平和的表象下，似乎又蕴藏着波涛，就这么问她：“梵娘，别来无恙。”p> 这一字一句的，分明的冷淡舒缓的，却好似字字敲砸在她心尖上，震得她心口麻痛，手脚都好似冻僵似的失去了知觉。p> 老半晌，她才镇定下来：“您认错人了吧，我并没有见过您。”p> 他倏然一笑，唇角微勾，却并没有多说什么。p> 舒梵心里却是猛烈一跳。p> 深吸一口气，她的目光这才落到他脸上。p> 他和两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改变，一样的英俊逼人，气质凛凛，站在那边便是一道风景，很给人距离感。p> 只是，舒梵这一刻总有直觉，他应该是恨她的，不然不会如此平静。p> 这人惯常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看上去越平静，底下蕴藏的风暴越是猛烈，如一股暗中燃烧蓄势的大火，要将人焚毁殆尽。p>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好似有人拿一柄小锤子不断在敲她的脑袋。p>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p> “没什么，这潭州距离卞陵路途遥远，长途跋涉的，我有些水土不服。”舒梵冷冷道。p> 她又不欠他的！p> 再多的龃龉也早就过去了，他害死她师父，她坑骗他一把，他们两清了！p> 他又凭什么在这里高高在上地审度她？凭借他瑨朝君主的身份码？不过是以势压人罢了。p>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接，如电光火石，星火迸溅。p> 一个静谧一个仇视，她倒暂时也没有落于下风，只是一颗心乱得不行。p> 舒梵自知强弩之末，别开了目光，借着落座和他错开了视线。

李玄胤亲泡一壶狮峰龙井，茶水落在盏中，叶片浮沉，没有溅起一滴。p> “尝尝，我从长安带来的茶叶。”他将茶盏推到她面前。p> 舒梵本想讽刺一句“难道楚国就没有好茶了吗”，想想还是作罢，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和他争吵，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口。p> “怎么样？和以前的味道比起来呢？”p> 舒梵心绪翻涌，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p> 她承认，她没有他这份城府。p>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跑到潭州来，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p> 若是想要攻下南楚，直接动手便是。p> 若是想要和谈，为什么不直接开始？p> 可如果她真的这样开口了，暴露了自己的意图，这场和谈便是还未开局就处于下风。p> 她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您有话可以直说。”p> 李玄胤笑了，低低的，笑得更是意味深长。p> “……您笑什么？”她头皮麻麻的。p> 李玄胤端起茶盏喝了口，云淡风轻道：“刚才不还说不认识我吗？梵娘，这么快又想起来了？”p> 舒梵背脊僵硬，没想到自己这么不注意。p> 和他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情就没有平复过，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p> 她只好道：“我曾远远见过您，自然知道您是大瑨君主。”p> 死不承认你能奈我何？p> 这无赖作风似乎也逗乐了他，李玄胤低笑，轻轻点头，算是认了，也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再与她纠缠。p> 舒梵也知道他不是个没事找事无的放矢的人，大老远赶到潭州，不可能只是得知了她的消息专程过来一趟，他必然还有别的目的。p> “您有话可以直说。”这是她第三次相邀。p> 可惜他不上套，低头浅浅又抿一口清茶，反问她：“若是战，你觉得你们楚国有几分胜算？”

舒梵哑然。p> 李玄胤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眉宇，哪怕是苍白的，亦或者是强装镇定的，都如毒药一样疯狂地吸引着他，在他心里点燃一把思念的火焰。p> 但心里同时也是带着满腔怨愤的，恨她一走了之，抛夫弃子女。p> 无情的女人，有时候让人想要把她的心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石头做的。p> 他无声地冷笑。p> 舒梵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他给她挖的坑，是谬误和假设。p> 若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气势上便输了一截。p> 于是她提起心神，施施然一笑，反问她：“若是战，陛下觉得能攻下楚国吗？”p> “朕战无不克攻无不胜，何况是区区一个弹丸小国？”p> 舒梵又笑了：“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开战呢？可别说是为了我，我自问没有这么大的魅力。”p> 他也笑，望着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却也坚定：“为什么不呢？舒儿，你有这么大的魅力。”p> 那一瞬，舒梵心神摇曳，几乎就要破功。p> 但她很快就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戏谑，好似猫捉老鼠那样的戏弄。p> 仿佛有一巴掌无形中扇到了她脸上，让她晕晕乎乎的脑子瞬间清醒。p> “陛下说笑了。本宫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对于您这样的君主而言，实在是我不知道。何况若是您真的想要我，直接攻下楚国不就是了。”p> 他状似思忖似的沉吟了会儿，笑道：“说起来好像有点道理。”p> 舒梵觉得自己快要维持不了脾气了，却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又道：“您不下令立刻进攻，无非只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