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光线昏暗,一盏泛黄的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冷冷的灯光直直地照在李四的脸上,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眯着眼,脸上全是汗水和恐惧,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李四被紧紧地固定在一张铁椅子上,手腕被铐住,脚踝也被锁在椅腿上,
整个身体动弹不得,只有脑袋勉强可以抬起一点,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李四,豫东警察总队第七中队三小队一等兵,是吧?”,
审讯桌后,一名宪兵军官冷冷地开口。
李四猛地抬头,眼睛里满是惶恐:“长官!长官,我不是逃兵啊!我是……”
“闭嘴!”军官冷冷地打断了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李四吓得缩了缩脖子,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李四,你们警察总队的人,最近不少在逃的。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跑的?跑到哪儿去了?跑之前干了什么?”
军官的语气冰冷,双眼死死盯着他,像是在盯着一只瓮中之鳖。
“长官,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李四声音发颤,眼中满是绝望,
“那天……那天鬼子冲进了阵地,弟兄们全都死了!我也差点儿死了!”
“呵,阵地失守了,你却跑出来了?”军官冷笑。
李四急了,眼睛里涌出了泪水,声音嘶哑得像是撕裂一般,
“我没编!是真的!长官,我杀了两个鬼子,用刺刀捅死的!我身上全是血……
我抹上那些血,趴在地上装死,挪了整整一个通宵,才从尸堆里爬出来的!”
他的话语充满了恳求,“我还有老母没孝敬!我没有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不能死!”
对面那人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个方向,
“你来郑城这么久,一直躲在哪里?还有,没有跟你一起逃跑的其他逃兵吗?”
李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中泛起一阵慌乱。脸色变得苍白,他咬了咬嘴唇:“我……我就在城隍庙躲了一段时间。”
“城隍庙?你可真是胆大。那地方可是城里人多眼杂的地方,
你一个人怎么敢在那儿待这么久?谁在帮你?你又见了谁?”
李四低下头,目光游移不定,轻声说道:“我……只是躲了几天,没见什么人。
倒是遇到过几个当兵模样的人,但是我不认识他们……”
那宪兵军官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盯着李四的眼睛,语气更加尖锐,“你真以为我会信你说的这些?”
他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李四面前,用一种压迫性的姿势俯视着他,
“那天晚上,城隍庙周围全都被包围了,你居然能从中逃脱,还能不被抓住。
你说,你自己觉得可信吗?”
李四的喉咙发干,他开始语无伦次:“我……我真的没做什么……只是躲了几天……没有其他人……没有……”
那军官看出李四的慌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继续施压:
“你要是继续撒谎,我就马上派人去你家把你老娘接来,我想,她应该知道!”
李四闻言当即浑身激动,呼吸变得急促,“不!不可以!”
“那晚你到底见了谁!谁帮了你!快说!”
“……”
“来人!马上去李四家中……”
“女人!是一个女人帮了我!你们不要去我家!”
那军官闻言眼神一亮,立刻追问:“什么女人?说!她叫什么名字?”
李四的心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努力保持镇定,然而不知为何,口中却失控地吐出了那个名字:“三姐……她叫三姐……是她收留了我一晚。”
宪兵军官听到这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迅速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翻开文件,低声念叨着:“三姐……我好像记得。”
李四此时开始惊慌失措,猛地挣扎起来:“不!不要!她没有错,她只是……”他声音颤抖,几乎快要崩溃,“我……我错了,不要牵连她……”
那军官冷眼旁观,语气轻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大敌当前,身后就是你的家乡,这种时候你还当逃兵,真是个没卵子的怂货!”
李四眼神痛苦而绝望:“我……我真的错了……”
咣当——
沉重的铁门关上了,
“名单报送师部,明日一早,全部押往郊外行刑。”
铁门外,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李四的耳朵却仿佛被那个关门的声音定住了,而那道铁门,再也没有为他打开的机会。
翌日黎明,破晓的光线悄悄洒在大地上,天边的光芒暗淡无力,犹如一层蒙蒙的薄雾笼罩着北郊的黄河。
李四和一群逃兵被押上了军卡,手脚被铁链紧紧绑住,身上是那些宪兵的警戒与冷漠。
车子一路颠簸,最后停了下来,李四被推下车,刺眼的光线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他眯了眯眼,看到不远处滔滔黄河像是一条巨龙般蜿蜒横亘在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