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最后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扫尘。

李莲花右手握着鸡毛掸，左手拎着簸箕，正在清理药柜上层的浮灰。

他着实有些洁癖，把莲花楼和他们现在租住的小院整整收拾打理了三天，仍不满意，小叶子从一开始的兴致冲冲到最后直翻白眼，丢下他自己玩去了。

等他又扫过一遍地，看见小叶子伏在案上画画，一叠子纸上全是穿花袄、抱大鱼的胖娃娃。

“你这怎么每一幅都不一样，还不像普通的年画娃娃——”李莲花凑过去看，指着墨迹未干的一张：“哟，这张比前几张都可爱。”

小叶子眨眨眼道：“这张是我们自己贴的，是我小时候的模样呀！”

她又翻出前几张来：“这张是包子铺王老板的儿子八十，这张是徐铁匠的女儿翠华，这两张是柴老爹的大女儿桃红和二女儿二丫，你看不出吗？”

李莲花讶异，仔细一看，还真是那几个小孩的眉眼。

小叶子很擅长作画，惟妙惟肖。

也很擅长看透人心，在这住了十日，开解了许多人的心结。王媒婆说她简直是百年一做媒婆的好材料。

“对联这些东西，还要专门到集市上去排队花钱请先生写，我想不如写几幅送他们。大家平日都很照顾我们的。”

李莲花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李相夷的字清俊飘逸，小叶子的字灵动娟秀，每副对联上的祝福都是对方眼下最想要的——包子铺的王老板希望儿子出人头地，徐铁匠刚乔迁新居希望家宅安康，赵家的小姐今年及笄祈愿嫁个好人家……

比起街上买来千篇一律的对联，收到这样的礼物定会有几分惊喜。

“转眼今天都是腊月二十九啦，我们也该开始准备年货了吧？”

“还用你说？”李莲花露出了狡黠的眼神，“猜猜我打算做点什么？”

小叶子偏头：“包饺子？不要奇奇怪怪的口吻啊……”

李莲花一挑眉：“小看我？”

“不会是新菜吧？”小叶子下意识缩了缩肩。

李莲花的选材、刀工、颠勺都无可挑剔，就是……做饭最忌讳灵机一动……他的奇思妙想放在剑招上就是神来之笔，放在厨艺上就是噩梦料理。

还记得在扬州，她夸淮扬菜的精细。

李莲花费了一下午功夫将莲心剥出来，用糖渍了，把她吃得小脸紧皱又不敢言苦。

在金陵，她说烤鸭包好吃。

李莲花将南方烤鸭的卤水汁和北方烤鸭的酱甜面都加进去，她咬了一口便五官扭曲。

诸如此类的尝试数不胜数，当然也有意外之喜……

比如说今天早上。

昨日李莲花在席上吃了酸菜猪肉饺子，觉得味道不错，可是小叶子并不喜欢，他觉着小叶子喜辣，便用辣椒代替了酸菜。

看着那蒸饺皮里隐约透出的红辣椒，小叶子莫名咽了口口水。

辣馅儿饺子！闻所未闻！

然而咬了一口，有些意外。

这什么东西还香香脆脆的？

“油渣？？”

“是啊。”他理所当然地说：“还搁了些楼前种的萝卜，怎么样，好吃吗？”

意外的好吃。

她一个人吃光了一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