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
钧山再次弹了弹飞剑,听着轻盈剑音,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问道:“我一个老家伙,和年轻后生计较什么?你们俩谈够了没,没谈过继续再谈半个时辰也行。”
“…见钱眼开的老鬼!”
段照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腹诽。
“晚辈和谢真已经谈完了。”
陈镜玄再次行了一礼,恭敬道:“接下来,前辈和谢真谈。”
说罢。
他望向邓白漪,段照。
“不会吧…”
段照挠了挠头,道:“不是又要我们避讳吧?”
与陈镜玄目光对视的那一刻,邓白漪已经明白了对方意思,她很懂事地离开了座位,向着庭院外走去。
“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钧山老气横秋道:“大人谈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掺和什么?”
换了一座庭院,但其他东西却没有变。
众人离去后,这座小院甚至比先前的红亭还要更加寂静,刚刚那道雷落,震开了一树红叶。
“前辈还记得,先前我们的约定么?”
谢玄衣开门见山说道:“待我拿下大普渡寺之争,你要陪我去一趟大离。”
“我可没明确答应你。”
钧山摆出吹胡子瞪眼的无赖模样,只可惜这副孩童面孔,实在不具备说服力:“当时我说的是‘先赢再说’…如今你是赢了,可我也要考虑考虑,这次陪你去离国,可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谢玄衣笑了笑。
他很清楚钧山真人在打什么主意。
和自己先前面对小皇帝一样…
所谓无利不起早。
千里迢迢出使离国,总要捞到一些好处。
这是在和自己开条件。
“那么前辈想要什么?”
谢玄衣背负双手,老神在在开口。
“我…”
钧山一下子愣住了,他的确是想讨价还价,可这总该有个流程,这姓谢的小子怎么直接打了直球?
“依我看呐,关于东游之事…前辈心底早就有了决定。”
谢玄衣低垂眉眼,端起桌上的空盏,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由于等待的时间太久。
这壶茶已经凉了,连雾气都十分稀薄。
他端着茶盏,轻轻摇晃一下:“前辈应该很想去一趟离国,看看异境风景吧?这么多年都在道门之内,虽然成功转世,却也困于囹圄之中,如果不是这次的‘大普渡寺’之争,那么前辈此刻应该还隐于道门内部。”
他听说,当年的钧山真人向往自由,无拘无束。
可这次转世以来。
钧山未曾踏出道门一步。
直到妙真携着梵音寺使团来到皇城,他才有机会出门。
“逍遥子前辈闭关,崇龛大真人掌权。”
谢玄衣淡淡道:“崇龛主张隐世修行,可这主张,却与前辈的道意相悖…这次随梵音寺使团出行,算是皇权谕令,书楼特批。前辈大可以‘输了赌约’为理由,向道门提交辞行呈,即便是崇龛大真人,也没法多说什么。”
钧山真人神色古怪。
他纳闷看着眼前黑衣少年,好奇问道:“姓谢的,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道门内部安插了卧底?”
谢玄衣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前辈。”
他将茶盏向前推出,轻声说道:“重修一世,很不容易。不妨直面你的本心,看看你自己想要什么。”
瓷盏推到了面前。
钧山真人默默低头。
他看着那摇曳茶水倒映出的稚嫩面孔。
沉默数息之后。
“东游,东游…”
钧山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端起茶盏,将其一饮而尽。
“来都来了,干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