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陈坦忽的咧嘴笑了几声,语气透着调侃道:“那位安国侯确实是了不得。
不过雒人落得这样的下场,总有种恶人自有更恶之人待之的意思。
另外,也总算是明白为何会有这位用兵极为善变与擅剑走偏锋的传闻。
光是战前的定策,就已经改了两次。
倒如今,就连将军您受到了拐带,又给改了一次。”
说到这,目光飞快地又在河面上扫视了一圈,陈坦收了笑意道:“安国侯带屯军自然是没的说。
但平白给扔了这么大的军功过来,属下这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到现在林中的火也才烧了几十亩方圆。
虽然打得雒人是浑身舒爽,可毕竟改了定策。”
转身看向任嚣,陈坦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只是咧嘴笑了笑。
“闹了半天这个更恶之人是这么个意思。”
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坦应了一句,任嚣猛得抬腿踹了过去,“到了现在还怀疑人家要借着战事收拾你们?
你这是被红水给蒙了心吧?!
人家都没过来,更没安排短兵看着,战事如何全凭咱们自己上计。
何况改了的定策也是我自己一人定的,改与不改的后果都只在于我,你操什么闲心?!”
“哎呀,属下这不是想跟您这解惑,哪能被蒙了心。”
任嚣踹得并不重,不过陈坦还是做出吃痛的样子先解释了一句。
见任嚣没了再踹的意思,陈坦嘿嘿憨笑两声继续道:“将军肚量大,能留在他底下做贰副。
可人家未必认为将军是出于这个心思。
况且各营的袍泽与这位一共也没见上几次面。
心里哪能不忐忑。”
任嚣瞥了一眼陈坦后,沉默了良久才长叹一声道:“眼下打杀的舒爽,出了一口恶气,不是因为我对定策的改动。
而是人家的谋划不管怎么去改,雒人根本就没法破。
况且先前你又见过南海郡的种种。
难道你还以为人家跟咱们的心思一样?
难道还不明白陛下为何让他来岭南?”
转过身将后背倚靠在船楼的壁板上,任嚣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也怪不得你们心里有这样的心思。
我先前又何尝与你们不是一个样。
总觉得能在岭南这等恶地打得百越之人退入山中,就已经是极为了不起。
换了谁来都不能打得更好。
可偏偏陛下与朝堂却还是不满意。
国尉没个影踪不说,对屯军的犒赏也难尽人意。”
将目光再次投向陈坦,任嚣再次喟然长叹,道:“可见了人家的行事与手段,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到了岭南月余,南海郡居然就与其他郡地变得相差不大。
而不容惊得人喘上口气,山上的瓯人就被人家给引下来。
接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制策与因地而宜鼓捣出的物件,不但压下一切变数不说,还能让岭南的财帛而丰沛。
再往后,就是眼下。
亲眼见着结果,才明白人家为何要对红水这里的执意用兵。
仔细想想,何止是用兵上与人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是方方面面都差着人家一大截。
而这样的人都没坐上国尉,凭什么会轮到我去做。”
抬手拍了拍陈坦的肩头,任嚣收了唏嘘的神色,淡淡的一笑,“被人羞辱的不像样子还执意留在岭南,肚量大的并非是我,而是人家。
且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安抚你们。
样样都给你们想到了,还有什么可乱琢磨的呢。
只要恪尽职守,就无需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