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也不过去,左相两相没一个露面的,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甚至有可能郑国会以这个当做把柄,去面见嬴政的时候拐着弯的给说出来。
先前就因没猜对嬴政心中所想而被猜疑。
再被认为故意与嬴政拧着来,他的处境将更糟糕。
另外,在黄品那个半胡儿的手里吃亏与丢颜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这一次又一败涂地也算不上什么。
而且嬴政之所以没动他,或许还跟这个有关系。
眼下是保住地位要紧。
那些没经事之前,在他面前都是人,有了些许得利便都变做鬼的那帮家伙暂时也不能撒手。
他想坐到右相的位置,还得靠着这些是鬼非人的家伙。
要收拾这帮蠢货也是要等他取代了冯去疾以后。
想到这,李斯指了指案几上的行文,让大夫慈这几个过来的上卿帮着处置,起身快步出了廨舍去找郑国。
而看到李斯前来的郑国,没有丝毫的惊讶,依旧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差不多的年岁,我起身都费劲。
而左相却还如二十多年前那样健步如飞真让人羡慕。”
郑国这句杵肺管子的话,差点没把李斯怼个跟头。
但是已经决定低头的李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坐到郑国的身旁,缓声道:“其实比你强不到哪去。
只不过是国事压得我不敢起不来身。
况且为了大秦,只要能提得动笔,哪怕再来个二十年也得咬牙挺下来。”
郑国先是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喟然长叹道:“说到底还是你这腔血比我的要热。”
顿了顿,郑国抬手敲打了几下小腿,苦笑着继续道:“本就一直在强撑。
你过来盯着下边人造册,不但更为放心,提着的那口气也泄了。
我这就回去歇着了,下边的人你只管使唤。”
李斯纵是再能隐忍,也受不住郑国这么杵肺管子,立刻回击道:“难得坐一回堂,且离着下衙也没多久,暂且再忍一忍。
不然这边新来的官吏怕是都认不得上官是谁。”
指桑骂槐的说了郑国只占位而不干活,李斯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况且我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你坐堂的缘故。
毕竟好不容易撑着为陛下尽一回力,怎么也要帮衬帮衬。”
指了指案几上已经录完的账册,李斯微微一笑道:“按安国侯所买的数目给我录了账册。
这样算得上既为大秦尽力,也给你撑了做事的颜面。
由你亲自所录,算不得过分吧。”
郑国挑了挑眉,看着李斯缓声道:“就说你的血比我的热,居然要买这么多。
不过我眼下确实是强弩之末,给你的数目录了册,接下来的可得交给你。”
李斯知道黄品明面上买的国债是以丝缯为主,且种类不下十种。
对于郑国的身子骨而言,虽然说不上无法书写完成,但也并不算轻松。
再者,他留下多久,可是由他自己说了算。
既然郑国变相的服软,李斯也没再出言挤兑,只是点了点算是应了下来。
郑国见状,艰难的挺直后背,颤巍巍的翻开账册的第一页。
提笔在空白的纸上按着黄品的数目给抄写了一遍。
而这一遍抄写下来,比寻常书吏要多用了几倍的时间。
而且发抖的手,好几次都险些把字写花。
李斯虽然有些可惜没能重写,心里却是也舒坦了不少。
起身接过笔在数目下边签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了相印,李斯对郑国装模作样道:“看你书写如此艰难,心中颇不是滋味。
说不好明日我便也会同样如此,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听了李斯的嘲讽,郑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祝你如愿。”
缓缓起身向门口挪动了几步,郑国扭头对脸色发黑的李斯再次微微一笑,“坐了大半天的堂,肚子也跟着饿了。
原本想着拒了安国侯宴饮的邀请。
可想着你们在安国侯的府上都能吃到了美味。
我过去岂不是菜品会更为精美。
不过这得感谢你,你不来我可走不脱。
为了谢你,到了安国侯的府上我会多吃几杯酒水,把你那份给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