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定睛望去,见是三个少女,各个正值妙龄。穿着皂色的直缀,看打扮应是在迎阳驿跑腿的差役。
俗话说得好,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其实颠倒过来,女人穿着一身黑色同样好看。这三个少女青春正盛,被一身黑沉沉的皂袍衬得各个柳眉星眼,面若桃花。腰带紧紧一勒,露出纤腰袅袅,更是俏丽得紧。
三女一边修理着花木,一边聊着天,浑然不曾发觉八戒与沙僧的接近。
一女道:“那御弟老爷生得好生体面的模样儿,那肉皮儿雪白,我的手跟他的一比,都快粗成老菜帮子了。可惜,中看不中用。”
另一女道:“我瞧着他那三个徒弟,虽然相貌怪了些,倒也是好男儿呢。”
沙僧掉头就要走,八戒扯住他,哼哼道:“沙师弟,你走什么呀?”
沙僧没好气的说:“二师兄你爱听,便听去吧。”说罢扯开袖子便走了,留下八戒一人悄悄的蹲在了一丛迎春花后,支楞着大耳朵偷听。
只听第三女道:“可不是呢,我最爱那大高个。胡子是浓了些,可那身板一看就是个有气力的。”
这话说的着实暧昧,三女顿时嘻嘻笑起来,听得八戒心痒难耐,恨不得探头问一问,有没有哪个看上了自己?
八戒的贪花好色乃是本性,天上时调戏嫦娥,到地下还先后娶过卵二姐、高翠兰两个妻房。要不是悟空不给他分行李散伙的机会,他早就想飞回高老庄找高翠兰去也。
但这些女子里,嫦娥看不上他;卵二姐是图他有能耐、能守住一洞家私,才招赘的他;高翠兰更是从了父母之命,盲婚哑嫁嫁的他;而高翠兰的父母则是看他干农活是把好手,当时又变得一副端正相貌,图他能给他们养老送终,才许的婚事。
之后看到他的真面目,二老便翻脸无情,也不顾他曾给高家挣下多少家私,就四处寻僧觅道,硬要将他当妖精捉拿了去。高翠兰也是个没主意的,爹娘要她嫁,她就嫁,爹娘要她离了他,她也就离了。
八戒本以为自己有女人便是有福,谁知此时他才意识到,原来有一样他从未得到,那就是爱情。是不爱他的本身,不爱他变化出来的假象,而是真真实实的爱着他这个人的爱情。
俺老猪能有这个福气吗?
八戒屏息偷听着。
三女笑罢,第二女道:“说到力气,那个猪头胖和尚也不像个力气小的。不过我最爱他那肚子,一看就知道手感好,拧起来带劲。”
八戒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顿时又疼又喜,只觉一颗心里钻进来几只小虫爬上爬下,痒得不行。
第一女却道:“我却有些喜欢那个毛脸雷公嘴的小长老,虽说看去不像个有气力的,可是毛茸茸的,又活泼,多心疼啊。这要是能逮回屋头,光给他梳毛我就能梳一天。”
八戒暗笑:那该死的弼马温,平时仗着膂力强、手段高,没少欺负俺老猪,没想到也有被女子小看的时候。
“原来你好这口呀!”其余二女异口同声道。
第一女跺脚:“我就是喜欢,怎么了?你俩的口味便很好么!”
二女连声道:“没没没,你的口味好,那小长老的猴毛那么光滑,谁不想摸一把呢?”
八戒:……
三女说笑间,一转身,便望见了那躲在花丛后的胖大身影,惊道:“谁躲在那里,给我出来!”
八戒羞答答的起身,唱了个大喏:“三位姐姐好啊。”
“原来是你啊。”两女顿时笑容满面,将中间一位艳英气少女推了出来,脚步轻快地走了。
那位英气少女也不害羞,张着大眼睛将八戒扫视了一遍,笑道:“这不是猪长老么?你不去伺候唐御弟,怎么来这后花园闲逛来了?”
八戒哼哼呐呐地往她身前靠近了半步,道:“是师父见我们辛苦,让我们随便逛逛。”偷眼瞧着少女的表情,“要不是俺逛到了这里,都听不到姐姐的肺腑之言,可见有缘千里来相会。”
那英气少女扬眉一笑:“原来猪长老听到了?实不相瞒,我是有几分心悦长老的,可惜……”
“可惜什么?”八戒急道。
少女失落道:“可惜,猪长老明儿就要跟唐御弟走了。我平时想要与长老长相厮守,也没法子呀。”
八戒一听,也长吁短叹起来:“要是六年前就遇到姐姐,那时还没领着观音菩萨法旨,不曾应了取经护法这个活,俺老猪还是自由身,少不得便应了姐姐。如今经都取了一小半路程,哪里还有俺老猪退出的道理?”
少女闻言,也是愁眉不展,叹道:“明儿你们走时,我会去送你的。到时你可得慢慢走,千万不要骑着那马一鞭子就跑没了影。好歹让我多看几眼,留个念想。”
八戒听得心肝都酸了,连声承诺:“俺老猪一定慢慢走,让姐姐多看几眼。”
少女讶道:“你不要骑马吗?”
八戒道:“马又不是俺老诛的,老猪怎么骑?你顶多牵着。”
少女笑道:“你看我,看你们四个人里就属你身量最重,还以为那马是特特给你骑的呢。”
八戒道:“嗐,那是俺师父的马。俺跟你讲,你别看那是一匹马,来历可是不凡。它原是西海龙王家的三太子,也是受了观音菩萨点化,给俺师父当坐骑的。”
“好厉害啊!”少女听着他说话,满含钦佩的双眼里仿佛全是他的影子,“可惜唐长老有刺,乘不了马,观音菩萨白费苦心啦。”
八戒嘿嘿一笑:“观音菩萨的苦心哪里白费过?俺师父又不是一直带刺!俺老猪跟你讲,你可千万莫要告诉别人。俺师父之所以身上带刺,是因为他穿了件仙衣。那仙衣,谁穿上谁长刺!”
“哇!”少女小拳拳捧脸,满脸崇拜。
八戒吹了足有半个时辰,又许诺了无数“取经回来一定来看你”的甜言蜜语,才意犹未尽地与少女惜别。
当晚,师徒四人发现迎阳驿被女儿国的军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国师带着老谋深算的笑容踏进驿馆,对玄奘道:“御弟老爷,我们再商议一下我们王上与你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