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付出的太多了,她已经没办法回报。
以前,只是一起走走,她还可以骗自己说,付出了时间和精力。
穷人的时间要拿来做事养家,时时都有活等着。
现在,这个借口已经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事实就是,穷人的时间没那么宝贵。
他带她去酒楼吃饭,上楼时,她吸引了那么多人的目光,脸都红了,心中却得意。
那些店伙计拿她当贵夫人似的捧着,她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饭菜精致,味道和家中做的截然不同。
所用器具俱是精美之物。
她不懂为何李瑞要到她的小摊上吃用粗陶碗装的馄饨。
那些碗粗糙还破旧。
她问,他笑道,“好几天只吃一次,刚好调调口味,我那儿的厨子做不了这一手,你做的就是香,也不腻。”
看着眼前的菜,摆得讲究,用具讲究,食材讲究,她又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这样一桌菜,不知她要忙多久赚得出来。
这么一想,精致的菜肴仿佛没了滋味。
她饭量不小,整日劳动,需要吃饱,自己包的肉馄饨,知意每次能吃一大海碗。
此时此刻面对珍馐,却食不下咽。
李瑞对每盘菜也只是吃上几口,就放下玉箸。
一共二十道冷热菜肴,大部分几乎没动过。
知意想到家里的父母,兄弟,他们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吃完饭,知意道,“我真要回去了,不然晚上出不了摊我娘会骂我。”
“就歇一天也无妨吧。”李瑞撒娇似的求她,“我没看够你呢。”
知意不开心了,板起脸不说话。
李瑞只得央她道,“那你收了摊出来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叫李瑞把车停得远些。
她独自一人走回家去,以为父母要骂,她走开那段时间,要做的活可不少。
不料娘亲迎上来,像得了稀世珍宝似的把她拉进屋里。
床上摆着李瑞送来的衣料等物品,满满一床。
他带知意吃饭时,先叫小厮把东西送回来。
小厮搬东西时特意交代这些物品是送给知意家人所用,知意的东西晚两天会送上门。
桌上还放着几个食盒,里头放着与知意方才所用饭菜一模一样的一份。
如果说李瑞付出的银子可以算出数,这份心意却是算不出的。
知意已陷入复杂情绪中,又得意又甜蜜又惊惶。
“我一辈子没享受过这么好的东西。”母亲感慨地抹起眼泪。
弟弟把衣料披在身上照镜子。
父亲将菜拿出摆桌,准备喝两杯。
“真是托女儿的福。”
“我看,”知意离开李瑞心思冷静了些,“母亲不如把这些东西当了,得了钱把咱们家翻修一遍,咱们自己再添些,做个棚子,出摊时下雨下雪也不怕了。”
没人听她说话,一家人沉浸在喜悦中。
就在知意以为母亲不舍得时,母亲却坐直身体,“行了,都静静,咱们听知意的话,你姐姐说当了东西修房子,咱们就这么做。”
“把料子放下,别糟蹋了。”
“知意,别以为母亲糊涂了,这些东西和咱们家的日子不搭配,衣料不耐穿不耐洗,首饰用不上,就饭菜实在。”
那衣料当了一笔足够修院子的钱。
房子院子整过,在这条街上也算数得着的舒适。
又做了个木棚子,出摊也方便,不管大太阳还是雨雪天都实用。
母亲和父亲明知道知意时不时和李瑞一起出去,但对这件事态度模糊。
母亲私下告诫知意,“万不可把自己交出去,只要身子清白,你就有后路。”
“可怜的闺女,托生在咱们家,你是受了大苦。你本该是千金小姐的命。”
知意心中五味杂陈,这种做法有点卑鄙,母亲既怕她吃亏,又想沾李瑞的光。
她们一家都以为李瑞是哪家大地主大士绅家的公子。
谁敢往皇宫里想。
等知道李瑞是皇子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