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洛黎在霍雨浩身边跪下，直接向那块墓碑拜了下去。

只有白虎公爵还站着，此时他早已泣不成声。

“云儿，我对不起你。我竟然连你给我生了个儿子都不知道。”

霍雨浩跪在那里，声音变得无比冰冷：“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你那公爵夫人虐待我娘，我们母子在府中连下人都不如。我曾经问过娘什么时候才能吃饱，我还深深地记得娘那时脸上的痛苦。为了能让我吃上热乎乎的烧饼，娘不惜将刚刚出锅的烧饼放入怀中，带给我吃，可她自己被烫伤了。

“娘没看到你就死了，可是哪怕在她死之前的那一瞬，我都未曾从她眼中看到过一丝后悔。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娘这一生，所有的凄苦都是你给她的。你是星罗帝国的好元帅，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霍雨浩的声音中没有愤怒，只有冰冷。可他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着。

他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他终于回来了，尽管他不是公爵，没有崇高的爵位，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有资格来实现当年的诺言。

“我曾经好恨，恨公爵夫人，恨伤害过我娘的戴华斌。可后来我渐渐不恨他们了。我娘本可以不用忍受他们带来的痛苦，但就是因为她爱上了你，不得不在府中忍受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我娘才会受那么多苦。”

戴浩失神地走到墓碑前，他那高贵的膝盖缓缓弯曲，跪倒在墓碑前，道：“对，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怪我。我本不能给她幸福，却非要和她在一起，终究还是害了她。是的，这一切都怪我。雨浩，我知道你恨，我也没脸让你叫我一声父亲，但请你允许我再多活一年，等我将国内的事情都安排好，就来此处结庐而居。那时候，我就终于可以闲下来了，每天陪你娘说说话，每天向她忏悔。等我死的那一天，如果你允许，认为我有那个资格了，也将我葬在这里，陪着她。如果有下辈子，我会用尽我的一切能力去爱她。”

霍雨浩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冰冷，戴浩的话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当然知道母亲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绝对不是地位或者其他的。她只是一个期盼丈夫能够回来守在自己身边的小女人啊！

他原本想做的不正是让戴浩在母亲的坟前忏悔吗？戴浩已经这么做了，霍雨浩心中的执念渐渐消失。

霍雨浩的实力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水平，再加上对情绪之力的掌控，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小男孩了。

霍雨浩站起身，来到戴浩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希望你言而有信，能够做到你今天说的一切。”说完这句话，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后道，“当年我离开的时候，曾经发过誓言，一定要为我娘报仇，要让她老人家获得最尊贵的地位。我知道，其实我娘最希望的还是做你的妻子。既然你现在已经接受星罗帝国皇帝的禅位，我要你封我娘为皇后，以后也不得另立皇后，尤其是不能让公爵夫人做皇后。看在你忏悔的分上，我就不再找她报仇了。”

看着霍雨浩变得柔和了许多的面庞，白虎公爵苦笑一声，道：“就算你想找她报仇也做不到了。”

“嗯？”霍雨浩一愣。

戴华斌紧咬牙关，泪流满面地道：“我娘早就死了，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如果想报仇，就冲我来。”

公爵夫人死了？

霍雨浩呆住了。是啊，什么人都会死。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很轻松，多年以来，一直压在自己心上的一块大石头就这么消失了。是的，一切都结束了。仇恨了了，他的愿望实现了。

戴浩眼神复杂地看着霍雨浩，问道：“孩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霍雨浩道：“这件事了了之后，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基本上都做到了。这一次，日月帝国一定不敢再背信弃义。许家伟让位给您，绝对是一招好棋，虽然不能说可保星罗帝国真的千年无忧，但百年内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纷争了，只需要好好发展就是。我要去做我必须做的事情了。”

白虎公爵问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霍雨浩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了吧。我会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戴浩叹息一声，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让你叫我一声父亲，但是我依旧要说一句，我的儿子，保重。如果有一天你在外面倦了、累了，就回来吧。”

他这一声儿子叫出来，霍雨浩的身体震了一下，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敌意随之化去。他注视着墓碑，母亲的音容笑貌不禁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而出，仿佛母亲正在满含期盼地看着自己。

“爸爸……”轻轻的两个字从霍雨浩口中吐出。

白虎公爵虎躯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然后猛地张开双臂，用力地将他搂入自己怀中。

是啊！这是他的儿子啊！

霍雨浩叫出这一声“爸爸”当然不是因为戴浩，而是他知道妈妈最希望看到这一幕。只要能让妈妈高兴，无论做什么，他都愿意。

“你们先走吧，我想多陪陪我娘。”霍雨浩轻声说道。

白虎公爵松开双臂，转身看向墓碑，柔声道：“云儿，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了。我亏欠你的，就用我的后半生来偿还吧。”

“哥——”戴洛黎叫道。

戴钥衡已经站起身，并且拉起了戴华斌。

戴钥衡走到霍雨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戴华斌也走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有些艰难地道：“对不起。”

霍雨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无论怎样，我娘都不会复活了，你娘也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算了！”

“算了”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是何其艰难啊！但他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在这一刻，他终于将内心之中的仇恨完全放下。

星罗帝国的新皇帝戴浩带着三个儿子离开了，墓碑前就只剩下霍雨浩一个人。

他默默地跪在母亲坟前，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妈妈，这才是您最想要看到的吧？您那么善良。我做到了，我终于让他回到了您的身边。以后有他陪着您，您就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妈妈，好想您啊！如果您还活着，那该多好。”

他默默地跪在坟前，低声倾诉着，任由时光缓缓流逝。转眼间，他已经跪了一日一夜。

淡淡的金光在他身后凝聚，逐渐成形。

“都已经了却了吗？”柔和的声音将沉浸在对母亲的追思中的霍雨浩惊醒。他骤然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