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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帝都的黄昏,晚霞如血般浸染在宏伟壮观的宫殿之上,将琉璃瓦染成一片赤红。飞檐斗拱间,光影流转似不灭的火焰,每一片瓦当都在暮色中吞吐着历史的厚重。这座巍峨宫殿檐角垂落的余晖,宛如凝固的岁月,无声诉说着往昔的金戈铁马与风云变幻。
就在这时,一声沉重的闷响划破皇城死寂。一头巨大的鳄龟拖着疲惫身躯轰然倒在皇宫大门前,坚硬的龟甲在汉白玉阶上擦出刺耳声响。
侍卫们瞬间如临大敌,长枪如林般对准龟背,却见一名满脸血污的通讯兵踉跄着滚下龟壳。
他左手高举边塞赤色令牌,那枚令牌在血色残阳下泛着暗红光泽,右手紧攥着一份浸透血渍的战报。
赤色令牌在玄武国有着特殊意义,每个大城仅持一枚,持有者可随时面见国主,若非生死存亡关头绝不动用。卫兵们见状脸色骤变,看着通讯兵踉跄冲进皇宫,长廊间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惊起檐下栖息的寒鸦。
老太监佝偻着身子,跌跌撞撞跑到御书房:“陛下!不好了……”
玄武国主端坐在鎏金龙椅上,手中羊毫悬在宣纸上迟迟未落。这位执政五十余年的帝王,鬓角已染霜白,却依旧身姿挺拔。在他治下,玄武国摆脱了百年积贫,虽在四大帝国中排名末位,却也不是寻常小国能轻易撼动。晚年的他偏爱丹青,尤其爱画美人,此刻正专注临摹玄武国第一美人华妃,华妃娘娘在悬空御花园投喂锦鲤的侧影。
暮色透过雕花窗棂,为华妃的裙裾镀上金边,她眉间轻蹙的惆怅,在晚霞映衬下愈发楚楚动人。国主望着画中人,暗自叹息岁月无情——当年纵横沙场的锐气,终究抵不过时光消磨,如今连应付年轻宠妃的娇嗔都有些力不从心。
“何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国主声音低沉,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廊下铜铃应声轻颤,清脆声响惊得案头镇纸微微晃动。
老太监扑通跪地,额头贴着青砖:“启禀陛下,西北特使来报……古鳄城沦陷了!!”
“啪嗒”一声,羊毫笔从国主指间滑落,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渍,如同美人脸上的泪痕。他猛地起身,龙袍下摆扫落案上砚台,漆黑的墨汁顺着金砖缝隙蜿蜒流淌,宛如蜿蜒的血迹。窗外晚霞愈发猩红,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地面,竟似一尊血色雕像。
“宣大臣紧急召见,国会商议对策!”
片刻后,朝堂内烛火摇曳,三十六盏长明灯将光影投射在盘龙柱上,映得满殿朝臣面色阴晴不定。玄武国主端坐在九重宝座之上,玄色龙袍绣着暗金玄武图腾,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仿佛蛰伏的巨兽随时会腾空而起。
当战报在群臣间传阅,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人眉头紧锁,指尖捏皱了羊皮战报;有人踉跄后退,撞翻身后的青铜香炉;更有老臣直接瘫坐在地,涕泪横流:“凯恩将军200年的忠勇,怎会……”
“说话!!”国主雷霆般的怒吼震得梁上悬铃乱颤,烛火也随之剧烈摇晃。
“陛下!”镇国大将军卢西恩越众而出,官服上的海水江崖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血鸦军团不过是西北流民拼凑的乌合之众!古鳄城城主凯恩虽已年迈,时常抱病家中,这才让贼人有机可乘。恳请陛下速发天兵,救出古鳄城百姓于水火,重振国威!”
“此言差矣!”右丞相徐长青甩袍跪倒,玉带扣重重磕在青砖上,“血鸦军团首领能在一日内轰塌古鳄城城墙,必有先天境强者坐镇,贸然进反而吃亏!这等实力若不摸清来历路数,贸然出兵只会吃大亏,还请陛下三思!”
武将想要立功,这些年太平盛世被文臣压制,只见文臣封赏,不见武将立威,而文臣以右相为代表反对贸然出兵,武将以卢西恩为首,两边吵的不可开交。
殿内忽起一阵穿堂风,三十六盏长明灯同时剧烈摇晃,明暗不定的光影在群臣脸上交错,朝堂恍若菜市口的大妈差价一样精彩。
国主猛地起身,龙纹靴踏碎满地烛影:“调西南军即刻北上!命工部七日内赶制千架玄武战车!”他伸手去扶龙椅扶手,却因用力过猛扑了个空,这才惊觉指尖早已因攥紧而发白。
“陛下三思!”徐长青重重叩首,额头在青砖上撞出闷响,“西南军主力正在清剿域外邪魔,此时贸然抽调,恐生变数。古鳄城败得太过蹊跷,臣恳请先派密探勘察敌情,再……”
“够了!”国主怒拍龙椅,鎏金玄龟纹震落细碎金箔,“古鳄城数百万军民还在敌军铁蹄下挣扎,你让朕拿什么三思?拿凯恩将军的忠魂,还是拿百姓的鲜血?”他的声音在空旷大殿激起回音,惊得梁上夜枭发出凄厉长鸣,扑棱棱振翅而去。
左将军上官飞虎,突然解下腰间虎符,重重掷于阶前:“末将愿领玄甲军星夜驰援!若不能夺回古鳄城,末将提头来见!”虎符撞击青砖的脆响,如同战鼓轰鸣。
“陛下!”户部尚书上前一步,苍白的脸上满是忧虑,“古鳄城失守,西北防线洞开。若百万玄甲军尽出,国库存银仅够三月军需。这持久战……”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纷乱脚步声。华妃带来一阵香风,发间银步摇随着奔跑叮当作响,在侍卫阻拦下奋力闯入:“陛下!臣妾听闻西北战事吃紧,愿将陪嫁的三座灵石矿脉充作军资!”她脸颊苍白,因急切泛起病态的红晕,“凯恩将军当年曾救过臣妾兄长性命,这份恩情……”
华妃被国主宠溺程度,足以让六宫失了粉色,重臣商议军国大事,华妃依旧行不受约束,娘家人名门世家更是富甲一方,得到的消息不比陛下晚多少。
国主望着阶下众人,眸光扫过涕泪横流的老臣、慷慨请战的武将,还有娇弱却坚毅的华妃。
他弯腰拾起狼毫,蘸着朱砂在战报空白处重重写下“死战”二字。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战”字最后一笔洇开大片血渍,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
“传令下去!”国主掷笔于地,狼毫在金砖上骨碌碌滚出老远,“凡参战将士,战后封妻荫子!若有临阵退缩者——”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立斩不赦!”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将漫天晚霞冲刷成沉沉墨色。雨幕中,皇城的轮廓渐渐模糊,却有无数火把在夜色中亮起——那是整装待发的玄甲军,是玄武国最后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