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凌蕊志大吃一惊，连声追问：“怎么会不见呢？不是埋在土里吗？盗墓的也不会要尸体啊？”

“唉！谁知道呢？”龙中堂既像安慰凌蕊志，又像自我安慰似的感慨道：“在乡下，穷苦人家的孩子，不幸夭折后，随便抛尸横野的多了去，往往狼吃狗咬，尸骨难存……”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颤，转身看看不远处的土坑，又重新看向那个黑乎乎的蹴鞠，眼见火折子还闪着火星，急忙弯腰捡起，小心吹着，缓缓把火折子伸了过去——只见一个血肉模糊不堪入目的人头，赫然闪入眼帘。

“天哪。”

他喃喃惊呼一声，蓦地蹲下身来，伸手抓向人头。

凌蕊志虽然一直不敢正视人头，可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龙中堂。

眼见龙中堂去抓人头，她大吃一惊，惊慌问道：“你干吗？”

龙中堂恍若未闻，默不作声，缓缓把人头捧在手中，两串泪珠从眼角潸然滑落，悲戚哽咽道：“老天爷，你为何苦苦祸害三个孩子呢？”

凌蕊志顿时惊慌失措，两手紧紧抓住龙中堂，想要远离他手中的人头，又担心龙中堂再有闪失，只好侧着身子，着急问道：“到底怎么啦？你别吓我！”

龙中堂依然恍若未闻，却忽地一下站起身来，猝不及防，把凌蕊志带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凌蕊志惊吓交加，一把抱住龙中堂，声泪俱下：“公子，公子你别吓我，你怎么啦？”

哭泣声中，龙中堂手中的火折却被她不慎碰落在地，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一直待在他们斜对过树枝上的猫头鹰似乎受到了惊吓，扑啦啦地扇动着翅膀，“咕咕喵”地怪叫着窜出树林。

与此同时，几声“嗷嗷”的狼嚎声，好像要和猫头鹰比个高低似的，一唱一和，从树林深处远远传来。

龙中堂浑身一颤，两只眼睛好像喷火似的，怒视着树林深处厉声喝骂道：“畜生，该死的畜生！”

凌蕊志早已吓得心惊胆战，又见龙中堂冲着狼群发怒，还以为龙中堂神经错乱昏头昏脑了呢，吓得大声哭嚎起来：“公子，公子你别吓我。公子你怎么了？”

不知是她的哭声感染了龙中堂，还是龙中堂连声怒吼后，心中积压的怨恨散去许多，渐渐从悲痛中清醒过来。

他看着凌蕊志惊吓过度抖抖索索的可怜相，一阵爱怜，嘶声宽慰道：“别怕，狼群离这儿很远。”

“不是怕狼。”凌蕊志哽咽道：“你，你……吓死我了。”

“蕊儿。”龙中堂低头垂泪，黯然道：“你不知道。文英他们，被狼……”

说到这里，龙中堂鼻子一酸，再也说不下去，抬手指着那个人头，哽咽道：“这，这就是文英。”

“啊！”凌蕊志大吃一惊，顿时感悟到龙中堂方才为何如此伤心，正想好言劝慰，可心中一动，又有几分怀疑，哽咽问道：“血肉模糊的，就算白天，也不一定看清楚……”

“那支银簪，是我亲手给她戴上的。”哽咽声中，龙中堂捧着华文英的人头，缓缓走向林外，已经泣不成声：“文英，哥对不起你们，哥先把你放进棺材，再去寻找，寻找文杰他们……”

凌蕊志眼见龙中堂伤心欲绝，又想到不幸惨死却还被群狼吞噬躯体的文英姐弟，也已泪如雨下，说不出话来，亦步亦趋地随着龙中堂匆匆走出树林，却不知如何善后。

龙中堂把华文英的脑袋放在棺材盖上，拿过专门为华文英准备的寿衣，悲戚念道：“文英，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却不能穿了……”

凌蕊志平时听着母亲絮絮叨叨，总觉无比厌烦，可如今听着龙中堂像个老太婆似的念念叨叨，却感到阵阵心痛，不知不觉间又哭出声来。

龙中堂把那件全新的寿衣，平平整整地铺在棺材盖上，正要捧起人头，却又拔下人头上的那支银簪，顺手扔进茫茫夜色，止住哭泣，恨恨道：“这簪子，你原本便不想要，它也不配在你身边，等哥有了钱，给你买新的。”

眼见龙中堂肝肠寸断，扔掉银簪，伸手去捧人头，凌蕊志忽然心中一动，轻声道：“等一下。”

龙中堂一怔，茫然看向凌蕊志。四目相对，凌蕊志思思量量道：“要不，把她的骸骨找回来，一块安葬？”

龙中堂微微摇了摇头，为难道：“就算晴天白日，那么厚的落叶，一时半会儿的也很难找齐。”

“试试再说。”凌蕊志双手叠压，横在胸口，轻声念道：“我以蛊神的名义，召唤你们，出来吧，我的爱虫。帮我寻找三个亲人……”

龙中堂已经从巨大的悲痛中清醒过来，眼见凌蕊志念动奇怪咒语，大感诧异，正欲询问，忽听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在他们身旁骤然响起。

“小心，蜂群！”龙中堂猛然醒悟，以为有大量蜜蜂飞来，仓皇警示一声，一把抓住凌蕊志，正欲逃走，却又猛然怔住——原来，这阵无比诡异的“嗡嗡”声正是从凌蕊志身边发出来的。

夜色渐浓，月色渐起。

银辉朦胧中，只见凌蕊志头顶上空已经闪现出一群飞虫，挤挤攘攘，密密匝匝，乌压压的盘旋一圈，又随着凌蕊志的指引，从华文英头颅上空迅疾掠过，转而一窝蜂的冲向树林，很快便消失在黑压压的树林中。

龙中堂顿时目瞪口呆，惊愕万分的注视着这些飞虫，可影影绰绰中，他既认不出是什么飞虫，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扰。

静待片刻，眼看凌蕊志周围再也没有飞虫飞舞，他才稍稍放松，由衷的惊叹称赞道：“居然有这种本领，你可真了不起。”

“师父刚教的。”凌蕊志虽然暗自得意，可一想到龙中堂此时此刻的心情，只好强压着满心欢喜，故作不以为然道：“这些飞虫不止一种，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不过，它们不仅嗅觉灵敏，还力大无比，别说这片小树林，只要不出方圆十里，很快就能搬运过来的。”

“太不可思议了。”龙中堂惊喜交加，却又有些难以置信，怅然望着树林深处，暗暗祈祷道：“愿老天保佑。”

可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嘈杂的嗡嗡声由远而近急速传来，顺声望去，只见锅盖大小的一团黑影，已经钻出树林，好像一团乌云似的冲他们疾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