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

艾柠再低头的时候，锦浥人已经跑远了。

艾柠心中不知为何，开始有些懊悔自己话赶话说重了，可有些事情，不是有意隐瞒便会就此消失的。

望着远处的她，再次出神。

“战事，应该用不了太久吧……”

锦浥是在傍晚时分被送回来的，除却身边跟着的小穗儿，身后还多了一个大人。

“参见太子妃娘娘。”不同于寻常的乡野村妇，昏暗中，那人竟率先行了个礼。

艾柠愣了一下，扶着桌子起身，打算上前查看一番，却没想到，那人却率先上前了一步，一把扶住了虚弱的她。

借着仅有的油灯，艾柠终于得以看清那人的容颜，是个女人，还是个十分相熟的女人。

“独孤公主？”艾柠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因为此时她的心中也有些困惑，毕竟短短相隔数月，面前的妇人与昔日的独孤公主简直判若两人，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因为长时间的日晒而变得粗糙，而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也变得毫无光泽，看上去毛毛躁躁的。

艾柠想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布满泥土的手在那灰褐色的粗布短衣上来回蹭了两下，却发现那灰黑似乎早已经沁入了肌肤，根本无法洗净。

索性，她放弃了那可以与艾柠肢体接触的机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娘，我手脏。”

“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这些日子你都经历了什么？”

独孤熙蘅苦涩一笑，故事不落俗套。

三言两语，便将如何被负心汉弃于荒野，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又是怎么被村民所救……一一说了清楚。

“那你的孩子……”

“娘娘，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独孤熙蘅又笑了笑，冷淡而又自嘲的眼神早已说明一切。

“为什么不回到故土？”

“故土，一个已死之人，故土怕是坟墓吧？”

由此，艾柠忽然又想起了昔日的洛繁书，境遇总是惊人的相似。

谁都没有再开口，气氛再次陷入了怪奇的尴尬之中。

一直心虚缩在一旁的锦浥忽然有些忍不住了，左看看右看看，一只手还不忘拉着穗儿的小手，讪讪开口道：“皇嫂，她看起来很可怜。”

“可怜么？那也是昔日你的妻子啊。”艾柠眼睛骨碌碌一转，忽然想要整蛊一下这个任性的臭小子。

“皇嫂！你说什么呢！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锦浥慌了，忙用眼睛去瞟一旁的穗儿。

“太子妃娘娘，还请您不要恼怒于这里的村民，他们其实并不坏的，只是……只是可能有些误会。”独孤熙蘅忽然跪下。

“不会的，而且，也不是误会。他们又有什么错呢？无非是想在这世间平淡地活下去罢了。”艾柠摆了摆手，连忙将独孤熙蘅扶了起来。

是了，仅仅只是想活着。

前方战事有多胶着，艾柠的心便有多焦灼。

可无论如何，拖着这副虚弱的躯体，她哪都去不了。

事到如今，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等待，等待和他再见上一面，也等待……死去。

这一次，真的就是再也不见了吧。

她心中是这样想的。

所以下一次见面，她一定要用力抱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