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隐则冷冷的坐在一旁,从刚开始就一直沉默寡言,不断的摩搓着手里的那块晶石。
眼眸之中冰晶般的琉璃,几乎要碎了。
李新匀看着卫隐的冷脸,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问道,“师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珑洲的晶源,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卫隐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异样的情绪。
李新匀思索片刻,突然猛得一拍桌子,茶具差点被打翻在地,“晶源……这东西被取了出来,那岂不是珑洲马上就要崩了?!”
周爷爷才不管什么崩不崩的问题,他眼下只关心自己的宝贝茶具有没有损坏,检查无误后他瞪着眼睛,拍了一下李新匀的后脑勺。
“小心点!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能不能稳重点!我的老宝贝啊……”
李新匀揉揉脑袋,敲着桌子强调道,“拜托爷爷,你听清楚没?是珑洲这座仙岛要毁了啊!”
李新匀之所以这么大反应,是因为这里是母亲的家乡,他渴望着有一天能和母亲一起回来,怎么可以现在就毁掉呢?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还有昪洲,母亲的尸骨就葬在那里。
换句话说,他不会允许任何一座仙岛的坠落,因为九座仙岛是息息相关,命运与共的,任何一座仙岛的毁灭都会导致整个九洲的覆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新匀才坚持在恶心人的官场里生存,就为了能较为方便的施展自己的抱负,保护好自己和母亲的家。
周爷爷似乎已经有些看淡了,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情绪平稳的说道,“孩子,我已经年过花甲了,折腾不起了,说实在的,我真的挺无所谓的”。
他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所谓,但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嘴上这么说而已,他那一腔的热血何曾冷却过。
爷爷也许只是想委婉的告诉他们,遇事别着急,沉稳是清醒的必要条件。
而且,该老的都老了,该死的也都死的差不多了,他们只能靠自己去探索,去争取明早升起的太阳,还是那样的暖洋洋。
李新匀攥起拳头,默不吭声的坐了回去,桌子上清晰可见一个重重的掌印。
“还不至于,至少现在不会发生什么崩裂的大型事件”,莫以尘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倚靠在冰椅上,浑身的松弛感都展现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
李新匀目光一转,看向一脸淡然的莫以尘,心中燃起一点侥幸的火焰。
莫以尘扬扬下巴,说道,“你还是问卫公子吧,他应该知道的更加清楚”。
李新匀又看向卫隐,卫隐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将晶石放在了桌子中央。
整理一下思路,然后开口了,“只要我守着晶石,一直留在这里,就不会发生什么”。
“什么叫你守在这里?还一直?师兄,你什么意思?”
李新匀还是一头雾水,摸不清卫隐和莫以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千缘则一直咬着嘴唇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周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稍微浮现一点好奇。
李新匀急得要冒烟,突然何千缘握住了他的手腕,两个人的手一起蒙在了晶石的上面。
一刹那间,李新匀的眼前闪过许多的过往,好似一篇诗章在缓缓叙述着迷人的往事。
就在读完诗篇的那一刻,李新匀沉默了许久,然后默默看向了卫隐的侧脸,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现在他好像能更深层次的了解卫隐了。
其实,他们的孤独和无奈,几乎是相同的。
这个世间的大部分人,大部分妖魔鬼怪,草木鱼虫也都是一样的,无一例外。
沉寂片刻,李新匀锁紧眉头,突然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守着这里,反正我也哪里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管,那我就陪着你!”
卫隐嘴角一颤,看向李新匀的眼神充满了异样的神情,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早就什么都失去了,现在这个机会既然能帮到我,还犹豫什么呢?”
李新匀坚定的决定守在珑洲,很正常,也有些正常的不太正常。
谁知道,他的话和心,是不是一致的呢?
但至少,他对于卫隐的特殊依赖性,是不会有假的。
从李新匀被卫隐带出学院的那一天,重新开始学着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时候,他就认定了,卫隐将会是除了他母亲外,最重要的人。
这种依赖感,就像你救了一只濒死的小动物,它绝望的睁开眼睛,却第一眼看到了你,你没有伤害它,反而给了它重生的机会,这样的情感是经得住考验的。
自然,也适用于各个种群之间,包括人类。
卫隐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很温暖的笑。
他或许也不知道,未来自己会不会后悔相信了别人,但此刻他真的很需要去相信,无论如何都要去赌一把。
……
气氛活跃多了,但卫隐依旧保持着沉闷的神态,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心事。
卫隐直直地看向了莫以尘,琉璃中的冰晶慢慢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也开始变得刻薄。
“既然决定要长居于此,自然要事事都求个明白,才好更加自如的应对危机,这位朋友你说呢?”
莫以尘淡淡一笑,摆弄着茶杯,直言说道,“公子有话直说就好,我这次应该会认真的回答你的”。
气氛又变得严肃起来,何千缘还是没说话,周爷爷见状立刻抹了抹胡子,开始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哎哎哎!冷静,你们可别在屋里打起来啊!”
心想,“这几个小子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要打架的架势呢?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卫隐收回冰冷的眼神,说道,“爷爷不必紧张,不至于要打架解决,只是请朋友帮忙看一个东西而已”。
话音刚落,李新匀就立刻起身跑到内屋,提着一个稍大的冰块,砰的一声搁在了桌子上。
里面赫然,是一具小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