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节当晚。
教堂的重建修缮工作只进行了一半,今晚是复活节,工人们也要放假,寂静漆黑的教堂里,涂料桶搁置在地上,几架梯子留在未搭建完的铁架旁。
天顶画里未修补完的奥丁持着断裂的永恒之枪,在黑暗中静静地俯瞰着教堂。
细细的春雨仍旧在下着,雨丝打湿了钟楼的尖塔。
漆黑且古旧的教堂在街道上五光十色的节日彩灯里显得更为古老静谧。
街道上的水洼被车轮碾碎,几辆军用皮卡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教堂正前方的人行道上。
很快,沉重的铜门被推开,光缝劈开了地砖,平举着的枪口首先探入,紧接着一只皮靴迈了进来。
身穿防弹服的雇佣兵遮挡住了唯一的光线,警惕的视线扫过尚未建成的中殿,举起一手,比了个手势。
整个铜门被缓缓推开,街道上微弱的光照进了中殿,而后又被雇佣兵们的身形切割成更为微弱的光斑。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覆面雇佣兵持枪警惕地迈了进来,保持着戒备的队形一点点进入中殿。
中殿正在重建中,礼拜用的长椅早已被撤掉,只有工人们剩下的材料工具和涂料桶零零散散留在一旁。
而与此同时,就在三层栏杆的黑暗处,一双手将头顶的夜视镜拉下来,戴稳,接着慢慢地无声地摸出了腰后的手枪。
同样的,三楼的花窗玻璃开着小小的一条缝,一双漆黑的眼睛透过那条缝隙安静地注视着几辆军用皮卡中格格不入的灰色迈巴赫。
那是哈帝的爱车之一。
哈帝的黑色西服与风衣在一众雇佣兵内格外显眼,礼帽压得很低,手杖提在身侧,其上的蓝宝石折射着微弱的光线。
教堂是为神父准备的最合适的舞台。
所有的雇佣兵都进入了中殿,哈帝站在这些全副武装的雇佣兵里面,单手压着礼帽,冷漠地扫视着那些尚未完成的壁画。
身后的铜门缓缓合上了,隔绝了街道外的光线,教堂内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
雇佣兵们戒备地抬高了枪口,四下打量侦察,而在这些凝神警戒的雇佣兵中,唯有哈帝一人俨然不动。
“安德鲁,”哈帝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殿堂里“嗡嗡”回响,“你太让我失望了。”
“……”
黑暗里,有人懒洋洋地,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的回答仅此而已吗哈帝?”
雇佣兵们齐齐抬头看去,眼睛适应了黑暗,外面的光透过斑驳的花窗玻璃照进来,勉强能够看到站在二楼栏杆后,正对着所有人的颀长身影。
安德鲁。
代表安德鲁的那枚追踪红点此时闪烁在地图上,所指的位置就在这个教堂。
教堂的玻璃年久积灰斑驳,能透进来的光线十分有限,恐怕此时只有哈帝一个人能看清,那双在黑暗中灼灼如星的鎏金色眼瞳。
哈帝漠然注视着他:“你还真不怕死。”
安德鲁挑了一下眉角:“你不也没指望拿那玩意杀死我吗?”
说着,只听“啪嗒”一声,一枚小物件从二楼坠下来摔在了地上,正是安德鲁先前脖颈上戴着的那一枚颈环。
“不得不说,这东西还真是给我添了不小的麻烦。”
安德鲁笑了笑。
“直到今天中午,我才彻底把它摘下来。”
哈帝冷笑一声,神色未变,显然对于这件事并不意外。
“既然你来了,那雪莉必然也来了。”
哈帝像是有预感似的,微微侧首,目光冰冷锐利,准确地投向了二楼侧面的小平台上。
雇佣兵们这才注意到,一个窈窕的人影静静地立在穹顶的阴影里,已经不知道就这样看了他们多久了。
那人影倚着柱子,施施然朝他们摆了摆手,算做打招呼,接着笑道:
“节日快乐,哈帝先生。”
打完招呼,雪莉从残破的柱子上直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说:
“我不觉得,把您引到这里来的这个计划会进行得顺利,直到现在我依旧这样认为。”
最后一个单词的音调落下,“咔咔”两声上膛的轻响,雪莉已是一瞬间变了脸色,从腰后抽出了两把沙漠之鹰,对准了下方的雇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