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之中,家人出事,我亦会心急如焚,此人之常情。”
“而我们与他们不同之处,无非就是我们有更多的权利,更多的本事,能够做到太多他们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郑玄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崔仁师,你就别装清高了。”
“若非出身士族,你今日能够站在这里吗?”
崔仁师淡然一笑。
“我出身士族,蒙家族教诲,亦寒窗苦读。”
“武德五年,中制举。”
“我入仕,非家族举荐!”
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
崔仁师中举后,被外放,是陈叔达在李渊面前举荐,才被调任回长安,回了长安,也是修了几年的史书。
郑玄勖看着淡然而立的崔仁师,突然觉得,眼前的崔仁师,与以往,实在是过于不同了。
但是,郑玄勖依旧硬着头皮,嗤笑着崔仁师。
\"那又如何?若非博陵崔氏之名,你以为你能轻易入仕?你以为你的制举之路,就真的那么干净?\"
“崔侍郎,你的血脉,你的姓氏,已经注定,注定你与我们是一路人。”
说罢,郑玄勖整理了一下衣袖,转身向门口走去,\"好好想想吧,崔侍郎,继续查下去,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的。”
“这也是同为士人,我对你的提醒。”
门被轻轻关上,郑玄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崔仁师站在原地,垂眸看向桌案上的卷宗。
读圣贤书读傻了吗?
可那又如何?
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如果这样做就是傻的话,那做个傻子不也挺好吗?
崔仁师自嘲一笑。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忽地想起夏天去泾阳县书院,与孙伏伽同游的时候,看到那书院墙上的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现在,自己的心,立住了吗?
若是自己的心都立不住,又谈什么为天地立心。
不能为为生民立命,又说什么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读书人天下大同的理想,世世代代,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
自刑部归家,管家见到自家郎主回来,上前迎接。
“主君,安上郎君来了。”
崔仁师微微颔首。
“他在何处?”
“在偏厅喝茶等候。”管家说道。
崔仁师迈步向偏厅走去。
偏厅里,崔敦礼正欣赏着墙上挂的山水画。
“安上,今日怎地有空来这边了?”崔仁师走进偏厅,脸上挂着笑意。
崔敦礼转过身来,与崔仁师拱手见礼。
“许久未过来走动了,这不是来看看你嘛,听说你最近可是忙的很。”
两人在偏厅落座。
“陛下委派你查大云寺的案子。”
崔仁师点头。
“是,正在查。”
“看你这样子,先是去了泾阳县,在那里也没待住,又回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崔敦礼好奇问道。
崔仁师闻言,默默叹息。
“麻烦多了去了,一个案子,牵扯诸多,嗐,别提了。”
崔仁师摆了摆手,提起此事,眉宇间愁绪不断。
“怎么,你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个?”崔仁师看向崔敦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