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迷迷糊糊地睁眼，面前的一切就像有一只画笔在不断地勾线，上色，让一切变得生动，真实……

女人颔首抿嘴，可怜巴巴地说，“子弟校从厂里划出去。”

“以后也就没了保障。”

“没有我，你会活得轻松一些。”

“不用成天到晚考虑钱，房子还有未来的生活。”

“这些如果都压在你身上。”

“我真的会难过。”

“你该更幸福的呀！”

她是……黄小蕊？

这是……八机厂子弟校？

我这是……梦到二十多年前，还在八机厂子弟校当老师的时候？王昊有点懵。

周围的空气，阳光，声音以及一切的环境都越来越清晰。

那种感觉该像是一个近视眼突然做了飞秒手术，世界清晰，光源充足，色彩分明到让他炫晕……

窗外春光明媚。

黄小蕊宛如一朵圣洁白莲。

桌上的台历：公元2000年，4月28日。

王昊的脸上该是生无可恋的痴笑，他很不愿意去承认：我不会是重生在千禧年了吧？

可是在黄小蕊看来，王昊的笑，该是认命的味道。

黄小蕊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说，“我们因为喜欢，所以在一起。”

“也因为喜欢，所以分手。”

“子弟校离开八机厂，你们的编制有没有保障也是个问号。”

“你还是早点想办法跳出去吧。”

“你不能一辈子只当一个体育老师！”

八机厂是省属国企单位，正厅级。

主要是搞特种机械装备的生产和销售。

效益不好嘛，就要把许多没必要养的单位划出去。

比如子弟校、医院这些单位都交给地方。

九十年代的中后期，央企、国企大多都经历了这一遭。

只是，有的单位，浴火重生。

有的……火上浇油。

学校要划出去，原本和职工收入持平的老师好日子终是到了头。

黄小蕊在这个节骨眼上跟王昊分手，目的性很明确。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没什么理由可言。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理由太多了。

黄小蕊找的理由，在没有经历的年轻人碰到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她心里有我，她放不下我，她连分手的时候，都还在想着我。

接着便会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喝醉了，在她楼下唱歌……

故意摁错电话，开着免提和朋友说她的好话 。

用一切不经意的方式告诉她，自己还爱着她。

还会对她好。

不能再说了，王昊已经在抠脚，太尴尬了……

黄小蕊直勾勾地看着王昊那张无奈的笑容，像是要完成最后一切亲密动作那般要去抚王昊的脸，来一次正式的告别。

“王昊，你以后，当我哥哥吧！”

哈哈哈哈……王昊差点没笑出来，他委屈地摇摇头，“不当哥哥好不好？”

“我只想当一个无条件对你好的人。”

“你没有负担，我不求回报，但行好事，莫问将来……”

黄小蕊是得意的，她知道王昊心里爱她爱得要死。

能正常分手，还能得到他不求回报的关怀，这不是血赚？

得意归得意，表情还是要跟死了妈一样地带着些许的伤感，略微点点头，“要是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我……我同意，不当哥哥当什么？”

王昊认真地看着黄小蕊，眼底的笑意有点贱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