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坐那!”
江连横一指沙发,闯虎没辙,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时不时看向方言,像在求助。
方言耸了耸肩,只是默默地将烟灰缸倒掉,多余的话,一概没有。
江连横在沙发上坐下来,一把搂住闯虎的脖子,吓得闯虎浑身一颤,小媳妇儿似的心慌意乱。
“虎子,打从沪上回来,咱哥俩可有老长时间没好好交心了。”
“是么,我怎么感觉……东家你时刻与我同在啊?”
“别放屁,咋样儿,最近挺清闲的吧?”
“哎唷,忙呀,忙得我脚打后脑勺,这一天天的,一晃就过去了,一想到闯某还没名作传世,我每天晚上都猫被窝里哭!”
“你知道你为啥写不出来么?”
“为啥?”
“因为你的生活太单调了,少了点刺激,少了点……哦,少了点传奇色彩。”
闯虎一听,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辩解道:“不不不,东家,我写的都是寡妇门前荒唐事,光棍老汉逢桃花,鸡鸣狗盗下三滥,淫情艳遇是非多,都是些世情小说,太传奇了,不接地气。”
江连横摇头笑道:“你小子就这么怕我给你派活儿?”
“没有啊!”闯虎突然拔高了嗓门儿,“谁说的,让他出来,我跟他当面对峙!东家,我对你可是忠贞不二,除了闸北……”
话到一半,猛然惊醒过来,于是便硬生生地咽下去,不再说了。
可江连横立马顺势接过话茬儿,却道:“对了,闸北火车站那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呃……这个这个……”
闯虎不小心把自己绕了进去,支支吾吾了半晌儿,寻不到其他借口,只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故作困惑道:
“诶?东家,这武田信是个什么东西?”
“这情报是你送过来的,你还问我?”
“嗐,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查这个小东洋,莫非……他对咱们江家不利?”
“很有可能。”
“你把这事儿交给我。”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江连横赶忙摆了摆手。
“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闯虎摊手道,“没办法,温廷阁在沪上没回来,赵大哥又走去了宽城子。现在正是家里用人的时候,我不去谁去?交给别人?别说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呐!”
说着,起身就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东家,你等着,我回去准备准备,高低把这小东洋查个底儿掉!”
“要不,你干脆帮我把他插了吧?”江连横随口说道。
闯虎立马抹身回来,一屁股坐下,神情为难地说:“东家,你还是罚我吧!”
江连横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逗你玩儿呢,不用你去调查他。”
“真假?”
“真的。”
江连横没有扯谎。
委托范斯白调查武田信的底细,无非是出于某种直觉,某种下意识的自我防卫。
他只是个帮会龙头,又不是狂热的爱国刺客,只要对方不会危及到自己的家人,实在没有理由主动与之为敌。
探底也只是为了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不时之需。
“不过,这武田信还跟盟会有交集,倒真是有点让我意外。”江连横说,“至于‘黑龙会’,我反而能猜得出来。”
“这‘黑龙会’——还挺横?”闯虎问。
“听说是这样,几年前那个荣五爷和老山人,不就是跟‘黑龙会’有关系么。”
“听谁说的?”闯虎又问。
江连横点了一支烟,起身到办公桌前坐下,随后淡淡道:“我认识一个小东洋,以前听他说过,他那时候就劝我,不要招惹‘黑龙会’。”
“这事儿我咋不知道?”
“呵呵,你为啥要知道?”
江连横没有过多解释。
事随境迁,江连横曾经跟中村一郎走的很近,但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一文不名的后起之秀。
尽管无足轻重,但中村一郎也曾在江家起局中,发挥过一定的作用。
在江连横与白家大少火并时,正是他利用东洋人的身份,藏匿、庇护了胡小妍,从而为江连横解除了后顾之忧。
然而,随着江家的势力渐渐壮大,江连横的顾虑也越来越多,以至于不得不刻意疏远中村一郎。
堂堂一位奉天龙头瓢把子,可以跟小东洋谈生意,但不能跟小东洋论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