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下旬,石师爷和肖白赶回京城过年,马车上装着许多礼物。
但是,秦氏发现,石师爷只吩咐仆人把少量礼物交给她,而搬去内院的礼物至少是她的十倍。
她亲眼所见,心里瞬间不平衡了,暗忖:父亲偏心偏到这种程度,把我和夫君当死人啊?长子长媳本应该当家主事,凭什么到手的东西只有继母和小妹的零头?
她很不服气,当晚就对石子正抱怨。
石子正感觉耳朵很烦,没好气地道:“我做官领俸禄,本应该孝顺父母,哪里还能眼巴巴盯着父亲的行李?”
“你也消停些,即将过年,别在家里闹事。”
说完,他在被窝里转个身,用后背对着秦氏。
本来,他刚才想行房,但现在兴致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心里只剩下烦躁。
但秦氏依然不服气,第二天早饭后,她故意试探石夫人,意味深长地笑问:“母亲,父亲这次又给您买了啥好东西回来?让我见识见识,呵呵。”
石夫人对她有些戒心,所以没炫耀,反而轻描淡写地微笑道:“几匹蜀锦,一些茶叶罢了,和你们的东西差不多。”
“我已经收起来了,翻来翻去,麻烦。”
秦氏显然不相信,又话赶话:“母亲,你又瞒我。”
“我看见他们搬东西,进进出出,搬了十几趟。”
“有没有像上次那蝴蝶金钗一样贵重的东西?让我开开眼,好不好?”
“回头,我让夫君向父亲学学,该怎么对妻子好……”
她啰嗦一大堆,石夫人不耐烦,只能对她解释:“搬了十几趟,那些东西都放在正房里,不是给我的,而是宣宣和风年捎回来的东西,用于过年的人情往来。”
“他们虽然没亲自回来,但重情重义,惦记京城这边的亲朋好友。”
然而,秦氏眼珠子一转,心顿时一沉,瞬间产生更加不妙的猜想,问:“母亲,他们这样费尽心机送礼,是不是打算走后门,回京城来谋更大的官职?”
如果唐风年回京城做官,那么她和石子正肯定要搬出这个大宅子。
在这里住久了,舒舒服服,习惯了,而且不用付租金,她有些舍不得搬离。
石夫人连忙摆摆手,否认:“不是走后门,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亲朋好友之间的礼尚往来罢了。”
因为她不信任儿媳秦氏,所以嘴巴严。有些话,她懒得对秦氏透露。
比如,石师爷告诉她,说唐母生了怪病,成都府那边治不了,风年和宣宣只能等到明年年底,借回京述职的机会,带唐母来京城看病。
这次赵家捎回来的礼物之所以格外多,其中就有给京城名医的礼物,提前攀个交情,免得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反而被佛脚嫌弃地踹开。
攀交情这种事,总是要提前布局,才显得有诚意。否则,就变成功利心太重的临时利用,恐怕要被别人嫌弃,想攀也攀不到。
石师爷今天吃完早饭就出门去拜访名医,没因为舟车劳顿而休息,显然也是把唐风年的托付放在心上,不敢小瞧唐母的怪病。
秦氏不知道这个内情,心里又想歪了,于是阴阳怪气地道:“年年都有人情往来,但去年他们没捎这么多礼物回来。”
“都说成都府繁华,所言非虚啊,唐官人在那边做官,越做越富了,恐怕有十万雪花银吧。”
杀人诛心,这番话明摆着是说唐风年做贪官污吏。
石夫人气得站起来跺脚,眼睛盯着秦氏,压低嗓门,认真严肃地警告:“子正媳妇,你别胡说八道。”
“风年是正四品官员,以他的俸禄,买点人情往来的东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如果再像刚才那样胡说,不仅给风年惹麻烦,就连子正和孩子爷爷,也要被你连累。”
石夫人气得火气大,不理解儿媳妇的嘴巴为何那么坏?明明借住在唐风年的宅子里,不付一个铜板租金,不仅不感恩,居然还阴阳怪气地造谣……
秦氏表情一变,有些尴尬,笑容灰飞烟灭,一想到自己一家也可能被连累,顿时不敢再放肆。
她也站起来,辩解:“母亲,我没那个意思。算了,就当没说过,您千万别去父亲面前告状,免得这个年过得不和睦。”
她倒打一耙,然后带着丫鬟,灰溜溜地回外院去了。
石夫人心里的气恼难以平息,忍不住溢出眼泪,然后双手握成拳头,紧紧捏着手绢,压在心口,心里更加坚定一个想法,将来绝对不能跟石子正和秦氏住一块儿。否则,不晓得要受多少气。
她本人无权无势,又是继母,岂不是要变成别人手里的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