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局势不明朗,贸然行动唯恐打草惊蛇。
再忍耐片刻,三头岩浆巨兽移动并不慢,彼此间隔四百里以上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然不见猰貐现身捕杀。
成白重新审视己方计划是否存在漏洞,剑眉微蹙沉默不语,继续以神识监视岩浆巨兽所在范围。
等到它们各自相距六百多里,情况没任何改变,再放任奔行下去便可能超出凤凰力感知范围外,难以掌控局面把握结果。
成白轻轻抿着嘴唇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绪集中精神,持续不断展开凤凰力追踪目标。
身为出色的猎人,想要诱敌深入,需要足够耐心和定力。
不知不觉三个岩浆巨兽相隔超过千里之遥,濒临成白感知范围边缘。突然间,一股事先毫无征兆的强烈波动传来,杀气腾腾的狂暴气势仿佛惊涛骇浪般汹涌,千里外都能感受到力量的野蛮和恐怖。
距离最远的岩浆巨兽一瞬间被噬咬掉大半身躯,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只剩两截冒着滚滚热气的妖兽脚踝在地面。
成白心中微颤,暗中惊叹:“速度好快,我甚至未能感知清楚他的形貌。”
相隔老远的另一个岩浆巨兽也遭到同样袭击,紧接着是第三个。短短一息,看似遥远的狩猎过程便结束了。死法几无二致,连丝毫反抗机会都没有。
三次袭杀惊心动魄,成白终于感知到猰貐的准确位置。那是一头身长里许的巨型怪兽,牛身人面,青毛马足,体格比冰犼略微大一些。
猰貐朵颐大嚼吞食猎物,似乎并不满足,仰天长啸声震云霄,轻蔑道:“放出来的点心太小,勉强塞牙缝。看在孝敬本老爷份儿上,今日暂且不杀你们,就别藏头露尾躲着了。”
空中显现出牙舫形状。成白大大方方率领翟栩飞、贝廷君,凌空虚渡徐徐降落在地。
猰貐伸出血红长舌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碎屑肉末,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哟呵!瞧瞧谁来啦!这不是翟小弟和贝小妹子么?让你们占了便宜。”
成白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翟栩飞和贝廷君陪同行礼道:“后辈不才,见过猰貐大仙。”
“算不上留情,好多年未曾有活物送上门,本老爷实在嘴馋没忍住……嘿嘿嘿!”猰貐迈着懒散而有力的步伐转身步入宫阙残骸,不忘甩下一句狠话:“你们这点儿微末道行,自生自灭便了,明日别指望再找到半分机会!”
成白稍稍放心,确认猰貐今日不会再动手,就能想到更多应对之法。
他瞥了一眼天色,时辰约在申时初,离酉时冥风肆虐尚余足够时间,便带着翟栩飞与贝廷君亦步亦趋跟随在猰貐身后。
穿行废墟路过几处断裂梁柱,材质皆非凡俗。成白看准目标,运起凤凰力将附着其上的鬼母之眼摄取数十颗,逐一收进须弥芥子。
猰貐对他们任何举动不闻不问,自顾大踏步走进破破烂烂的古老宫殿。
浓郁元气如潮涌来,令成白等人眼前一亮。
这座建筑毫无疑问是众多宫殿群之首,仅剩半截残骸依然宏伟如山脉一般壮阔。断壁之间模糊不清的古老文字和难辨面目的破损石像数不胜数,宛若历经风雨侵蚀的摩崖石刻。
猰貐目光深邃,悠悠道:“瞧见何等雄伟景象了?仙阙废墟曾是荒古先民一处城池,归属于一位名叫‘益’的神王。他英明勇武,智慧超群,统御族裔子民繁荣富强,文明昌盛,与外族和睦共处使其声名远播。可惜荒古终焉,难逃灭世劫难,你们所见遗迹便是益神王的墓室。”
成白环顾四周,见宽广殿堂的地面崎岖不平,高低起伏如丘陵,难免好奇探问道:“既然是墓室,为何没有棺椁?”
话虽如此说,目光却停留在宫殿内一张长达万余米的供桌上。那桌面由一整块成为化石的腐烂巨木横亘而就,上面摆放着一块死气沉沉的巨大骨骼。
猰貐如山岳般盘卧在供桌前方,充满压力的声音缓缓讲述古老往事:“太古五帝时代英雄辈出。有一位大帝感念益神王忠义圣德,开棺复活了他,借此威慑四方。可惜益神王复活不全面,失去部分荒古魔神之躯,几乎是一个新生命。”
成白心中暗奇:“大帝手段逆天,为何只复活部分?难道暗藏提防之心,把他给整弱了?”
猰貐继续道:“新的益神主精明强干,相比前世本领却大打折扣,跟随大帝南来北往,原先墓室就成为他的宫殿。曾经的神王棺椁也是宝物,材质早已融入此地。”
成白存疑问道:“益神主本该凭借康庄大道步步高升,端坐仙阙庙堂重归神王之位才对。为何沧海桑田剧变?莫非好景不长。”
猰貐轻哼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丝丝愤慨:“如此优秀的神,自然会引起反对者不满。那些自以为是的卑鄙小人沆瀣一气,宣称益神主乃荒古大魔复生,逼迫他失去权势,不得不隐居于此。直至太古末期,情况才有了变化。”
成白目光闪烁,猜测道:“遇到改朝换代了不成?”
猰貐唏嘘道:“帝朝蝉联往复有如轮回。新一代大帝委以重任,益神主受到赏识,心怀感激参与其事。然而世事难料,不幸战死沙场。帝命人将益神主带回此处故地,再行复活。”
“他成功活过来了么?”成白端详着猰貐异乎寻常的魁伟身躯,与传说荒古神灵的记载差距甚远,难道再次复活过程中又失去什么?
猰貐重重冷哼一声,充满不甘瞥了一眼供桌上的骨骼,怒吼道:“只复活微不足道的小部分肉身罢了,成为如今不人不兽不鬼的本老爷。大帝认为正牌益神主不复存在,本老爷不堪大用与嗜杀恶魔无异,弃之如敝履,从此置之不理……我恨呐!”
成白见他目光猩红,怒火燃烧杀机涌现,忙岔开话题道:“两次复活未尽全功,让神王躯体残缺不全,他死掉的肉身去了哪里?”
猰貐指了指地面,冷声道:“第一次的神王之躯埋入此地。”
成白展开凤凰力,感知范围如同流水般迅速扩散四面八方,清晰察觉地面由庞大的神王骨骸化石交错拼接,嵌入地底融合宫殿建筑而成,是故起伏不平。
纵观骨骼延绵万米,画面令人震撼!
成白恍然而悟,猰貐先前所说“雄伟景象”并非指建筑的断柱残垣,而是他引以为傲的神王骨骸,不禁暗自骇然:“就尸骸体格来看,无疑是九重渊所见神王中最庞大的一个。”
猰貐朝供桌努了努嘴,不屑道:“第二次更凄惨,益神主送返故里的尸骨都不齐全。本老爷怀疑小人作祟有意陷害,留下心魔,至此杀戮难平心头恨!”
成白却不这么看,心中嘀咕:“只怕能力不及所致。夜魔主母等其他神王都未能复活,让一个神主复活部分肉身,难道不是尽力而为啦?”
不过益神王两次复活,先降至神主又降至如今的猰貐领主,身份地位一跌再跌,早已不是原来的自我。
猰貐眼神阴森诡异,冷冽笑道:“这里说墓室也好,宫殿也罢,以神王骨骼为基布下阵法掌控区域内时空法则。进来容易,出去却难!时间流速比外界缓慢得多,外面一日相当于在此三日。你们不知死活跟进来恰好三人,明日充当我的口粮,也没白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