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羽自打来到容美土司之日起,便每日作威作福,哪曾受过此等侮辱,当即拔剑在手,剑指百里奚,呵斥道:“信不信本官将你……”他话音未落,幸亏百里俾及时赶到,说了几句服软的话,这才让裘千羽消了火气,将剑入鞘,狂妄大笑道:“本官与少土司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
百里奚跟随百里俾离开“半间云”之后,百里俾怒问他究竟发生何事,为何要招惹裘千羽。百里奚这才对他挑明自己差点被人掳走一事。百里俾果然大惊,又再次确认之后,脸色变得凝重,眼里闪过重重杀气。
“您可是容美土司的王爷,何曾受过此等侮辱?莫非还真就怕了他?区区一个副指挥使……”
“住口!”百里俾喝道,“一派胡言。有些话千万不可乱说。”
百里奚像是看透了他的内心,又添油加醋道:“我知您忌惮姓裘是朝廷的人,可他有把您放在眼里?如今山高皇帝远,要是他死在叛党手中,不也合情合理吗?”
百里俾听闻这一席话,未再吱声。
“明明就是他的属下将人带走,事后却矢口否认……我担心其中有猫腻。”百里奚继续说道,“阿爸,姓裘的包藏祸心,十足小人,您就不担心他对您不利?”
百里俾立即阻止了他,再次提醒他小心说话,要是被人听见,恐招来杀身之祸。百里奚却不屑地说:“让他听见又如何?撕破了脸,未尝不是好事。”
裘千羽目送二人离去,摸着脸上的刀疤,回想起百里奚刚才所问之事,随即抓起酒碗,将浓烈的白酒全数倒进肚里。而后将酒碗重重地拍在桌上,眼里射出一道寒光。
是夜,龙溪江上薄雾弥漫,一艘小船突然现身,慢慢悠悠向着岩巴山方向而行。船头之人,赫然便是裘千羽。船上另有两人,其中一人为他属下,另一人便是刘庆。
原来,刘庆与同伙当日确实被内行厂的人带走,但并未送去衙署,而是关押在了另一禁处。此地是裘千羽到容美之后,效法内行厂在京城设置,暗中搜罗,以便于秘密行事所用的。
当日,裘千羽现身,三言两语便撬开了刘庆的嘴。他得知刘庆竟是袁廷奕手下,且袁廷奕仍以岩巴山作为据点时,立即便生出个歪主意,暂且留下刘庆,让另外一人先行回去通报。
不久之后,在刘庆的引导下,小船还没到达野渡口,便听见有人在岸上大声吆喝质问:“什么人?”
“是我!”刘庆沉声应道。
裘千羽隐隐约约看到两个身影。很快,小船靠岸。岗哨早已得知内行厂副指挥使裘千羽今日将上山与袁廷奕见面,故并未阻拦,一路放行,很快便到了山顶洞外。
袁廷奕正在洞口恭候,一见面便迎了上去:“裘副指挥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必客气。”裘千羽拱手道,“久仰天子大名,没想在这世外之地,竟有如此天府洞穴。今日一见,果真是大饱眼福,佩服、佩服。”
进入洞府,裘千羽四目所见,更是赞叹不已。
“听小的回山禀报,您有要事与我相商?不妨直言。”袁廷奕开门见山。一个叛党流寇,一个朝廷鹰犬,便于这洞府之中开始密谋。
“本官可就直言不讳了。”裘千羽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官此番前来,是为追捕朝廷叛党,需天子助我一臂之力。”
袁廷奕本人亦是叛党,故才愣了愣,随后问他这叛党究竟何人。
“雁南飞。”裘千羽脱口而出,“雁家私造火器,意图谋反。雁家父子被流放途中,父死,子仍在逃。”
袁廷奕闻言,不禁大惊失色,这二人莫非便是数月之前,他带人途中截杀的……想到此处,想起大败自己十余人的少年,以及被救走的那位少年,脊背一阵发凉。
“此人现在何处,我需如何助您?”袁廷奕平息之后问道。裘千羽却反问他:“你就不想知道帮了我,将得到什么好处?”
袁廷奕尴尬笑道:“裘副指挥使果然是性情中人,我喜欢。”
“你带着一般人在此安营扎寨,每日吃吃喝喝免不了花费。”裘千羽道,“本官人手紧缺,尔等皆曾为宁王属下,亦是军中之人,如今虽兵败落草,不过只要你点一下头,我便可让你们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
袁廷奕被惊得差点掉了下巴,突然瞪着眼睛,怒问道:“你今日上山,究竟有何阴谋?是为自己而来,还是代表朝廷?又或是其他人?”
裘千羽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却只是笑道:“稍安勿躁,还请稍安勿躁。下官既不为自己而来,也不为朝廷而来,而是……替刘公公而来。”
“刘公公?”袁廷奕自言自语,忽然大惊,“刘瑾?”
“知道便好。”裘千羽趾高气扬,“能得刘公公赏识,是你等荣幸。”
“本天子不接受招安。”袁廷奕仍是一口回绝。如今他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自立为王,不知有多逍遥自在。
裘千羽却说:“并非招安。只要你点头,我便回去转告百里土司,声称你等已被内行厂收编。往后你们表面便是朝廷中人,仍据此为营,仅在本官需要你们时便出山相助。如此一来,还怕没有银子吗?”
袁廷奕虽是懂了他的意图,却仍是担心:“那群土民曾前来围剿于我,手下兄弟死伤数十,并迫使我等流离失所。如今那土司王爷就肯听信于您?”
“道听途说,全是误会。据我所知,百里土司从未派兵前来围剿。”裘千羽道,“你等应是遇上高人,被暗算了。”
袁廷奕惊问:“那会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