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模糊的视线渐渐亮了起来,眼前失去了遮挡物,却看不见黎曜的身影。
空气只余下一声轻得风一吹就会散去的叮咛。
“不许找我。”
庄平书哽咽得不成一句,拍在脸上的海水和眼泪混在一起,一样的咸。
大概一万年前有位神明同他一样伤怀,眼泪落在人间,成了这片瑰异的粉红海湾。
看见庄平书往水里走时,梁再冰也戴上潜水面罩准备悄悄靠近,伺机把人救下来,顺便把那个藏头露尾的海神解决了一劳永逸。
但在他即将涉入海水的时候,面前忽然多了一串脚印,脚尖对着他,就停在他面前。
梁再冰往左拐了个弯想绕开他,那串脚印就跟着往左,他往右对方也往右。
陈安想越过他进海里的时候也被拦住了。
那个幽灵虽然看不见,但有种空气墙的触感,堵在前面不让人向前一步。
其实梁再冰有想着跟陈安分头行动,这个鬼总不能原地分身吧。
但他有种预感,这个鬼如此笨拙地阻挡他们,是有话想对他们说。
梁再冰试探着问,“你真这么恨庄平书?还是想复活?”
脚印没有变化。
“还是说你不想让我们去救他?”
沙滩上的脚印动了,边缘变得模糊,像是有人在原地踱步。
十一猜道,“等?”
梁再冰绞尽脑汁翻译鬼话,“你是说,我们在这里等着,等会儿再去救庄平书?”
那脚印点了点地,然后调转方向,朝着在海浪中跌跌撞撞的庄平书走去。
梁再冰摸不着头脑,“他们搞什么,人鬼情未了?”
其实抛开这种阴森诡影的初印象,细究起来黎曜跟了庄平书这么久,如果真恨他的话,怎么连绊他一跤解气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他想的话,让庄平书失足坠楼或者死于车祸都很简单,但他没有。
如果说是为了复活更是无稽之谈,献祭传闻是近半年才有的,黎曜哪里来的预知能力卧薪尝胆忍了四年半。
排除掉不可能的,剩下的答案就是闪闪发亮的三个大字——他超爱。
一切的怨恨和不甘都是庄平书告诉他们的,是自以为的。
黎曜正是因为了解他,才阴魂不散地不肯走。
庄平书很笨,也很迟钝,无论黎曜的残念怎么暗示他,他都执迷不悟。
又或者说他不敢相信黎曜从没恨过他,因为自己不值得。
不跟着点的话,以这种自卑低自我的性格,庄平书真能把命赔给他。
这不,找邪神献祭呢。
十一遥遥望着海中的人形空缺,“他想要告别。”
庄平书哭得手脚都开始麻木无力,眼看着又要沉进海底,游鱼一般的两人这时才姗姗赶到,眼疾手快地捞起庄平书给他戴上呼吸面罩。
为了给他俩点私人空间,梁再冰特意多等了会儿才来。
结果好嘛,黎曜闪现了两秒就没了,害得他们差点没救上庄平书。
年轻人,你好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