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隐大为感激,如今南平国国力大减,一月前楚军虽然从番禺退兵,但其他落入楚国的州县自不可能被楚王马殷吐出来,彼时楚军与娆疆兵马两路齐下,若非萧砚在背后调动,南平国差点灭国。
而今刘隐再看见萧砚如此年轻,又不知大梁朝廷上的隐秘,面对这位气盛的冠军侯时心下的压力自是很大,萧砚愿意和气待他,又提前说明了回朝后会请朝廷责问楚王,他自是感激不已,自己身体不便,也时时让其弟亲自作陪。
较于刘隐,萧砚对于其弟刘龚实则更上心一些。
刘龚比刘隐要小上一轮,今年不过三十左右,正值壮年,南平国所有兵权几乎都在他手中,相较于此,在原有的时空里其人的事业也不容小觑。
原有时空中,刘隐在病故后,刘龚便承袭了刘隐的地位,没过几年便称帝自立,国号大越,其后又改称大汉,一直在位近三十年,虽然一直没有太大的成就,但比起其兄来,还算是有出息。
而今萧砚在这个时空,当然不会再给刘龚割据的机会,不过此时拉拢南平国也是有必要的,且有娆疆作为筹码捏在手中,刘龚不敢不识时务,几经接触下来,便透露出了愿意依附冠军侯行事,亦会在国书上为萧砚在朝廷上声援,作为回报,萧砚承诺来日岭南若有动荡,会请娆疆助南平国抵御楚军。
南平国作为最南端的一位诸侯国,对于大梁朝廷的影响可谓是微乎其微,但并不代表就是鸡肋,此处地理位置很关键,是楚国与娆疆的中间缓冲地带,且终究算是楚国咽喉处的一根刺,若有必要,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楚国这一南方最大的诸侯国起到制衡作用。
这些无法避免的事情处理完,萧砚才是会见公羊左在内的一众不良人。
此次南下行事,连同公羊左在内,萧砚带了兖州分舵与洛阳分舵一共五十余位不良人,且是核心的战斗力成员,可以占到安乐阁的五分之一,其中多半都陆陆续续调到了番禺供公羊左调动,其余的人还停留在长沙。
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当然就是瀛洲分舵的游义。
游义与公羊左可谓是生死之交的老友,两人都已六旬,但游义比起公羊左来说更为沉稳一些,本来萧砚是要将其作为左膀右臂来培养的,后来发现其与藏兵谷那边暗中有联系后,萧砚才在游义身上设下了一环,若没有这一环,萧砚或可能无法破开袁天罡的这一道局。
公羊左对萧砚的忠心不是平白无故,其中连同救命之恩在内包含有许多交情,公羊左行事要更加张狂一些,恰恰萧砚可以给他机会,所谓志同道合,公羊左抛弃卖命了大半辈子的藏兵谷,转投萧砚是有迹可循的。
而游义则不然,可能公羊左这个老友都看不懂他在想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有“愚忠”这两个字可以解释。
游义当初知道楚军退兵后,就已明白自己早已暴露,其后一直被关押,期间公羊左代他回过袁天罡身旁那魁甲几封信,都是萧砚知晓的事情,在那之后,游义便一言不发,就算是面对公羊左的劝道、咒骂,都不为所动。
萧砚单独见他时,游义也只说了“事已至此,自知愧对君侯,义已无话可说”一句话。
萧砚亦没有过多纠缠,直接吩咐关押他的不良人将他放了,至于在这之后,游义是去藏兵谷还是何处,都不是萧砚关心的事。毕竟游义知晓的安乐阁事宜,都是萧砚可以让他知道的,算不得隐秘,在这之前,游义也为他卖过命,大不了下一次见面刀剑相向便是。
不过公羊左显然因此对萧砚心生了感激之情,他虽然亦也怨恨游义这个老友出卖萧砚,但如果萧砚真要把游义一刀砍了,他恐怕不能说不难受。至于今后如何,公羊左自认拿得起刀。
些许事宜忙完,已是二月中旬,萧砚带着公羊左等人回到长沙的同时,从娆疆运至番禺的金丝楠木也开始经水路向北运。
楚王马殷并不知萧砚在这小半年里扮演的什么角色,但也不难猜出这位在长沙消失了许久的冠军侯势必在其中掺和了不少,但事到如今,攻取南平国的机会已经转瞬即逝,真要再找时机也不是这个时候。
萧砚背后是大梁朝廷,自身又声名赫赫,故在送萧砚离开长沙之前,楚王马殷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甚至亲自陪同萧砚参与了两场宴席,期间二人谈笑生风,宛如忘年交。
但在这之后,马殷便不再示人,只委派世子马希振代陪,可能也是被这位年轻的冠军侯恶心的如鲠在喉,偏偏又无法发作,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时候,萧砚才终于抽出时间,好好陪着姬如雪游历了遍长沙府。
这本是在半年前就该做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玄冥教的府君崔钰几次求见萧砚,都被萧砚无视过去,这位几个月前就被汴京崇政院丢到长沙却干等了几个月、背地里与朱友贞、鬼王纠缠不清的崔府君,硬是白白吃了几道闭门羹,甚至还不得不吃。
不过萧砚好歹是给了他一个面子,留了个纸条,说是金丝楠木分成数批运转,抵达长沙后,还需有人坐镇继续运转回汴京,事关大梁江山社稷,一根木头都少不得,一定要有个重臣亲自点验,萧砚已经上奏,请崔钰为两道转运副使,为陛下把关。
崔钰当时拿到那纸条后,脸都气绿了,几批金丝楠木运转完成,没个几月半载都搞不完,这长沙府现在又不怎么待见大梁使臣,待在这简直就是坐牢!
这天杀的萧砚,就没打算让他回汴京!
崔钰大恼之下,就要寻萧砚据理力争一二,岂料已在驿馆收拾行李的不良人只是告诉他,说冠军侯已然赴邀游历洞庭湖,几日后便会直接从洞庭湖回京,崔府君若有要事,直接上奏崇政院便是,冠军侯不会有意见。
崔钰简直被气疯了,崇政院院使敬翔与萧砚的私交甚好,他的奏书恐怕递上去都只当是废纸!
没奈何,崔钰只好在空了大半的驿馆内留守,期间自是想尽办法要写信让朱友贞或者鬼王将他调回去,但估计作用不大,之前崔钰也尝试过,但只要崇政院那边一直压着不通过,鬼王也没办法,这种小事不可能真的去麻烦大梁皇帝朱温,且说这金丝楠木本就是为了给朱温建皇宫所用,若是让他知道崔钰急吼吼的想回去,恐怕还不知这位暴君会怎么想。
总而言之,崔钰才终于后悔,之前可谓是把萧砚得罪狠了,只怕这一年内自己都没机会回到汴京,得一直在外面坐冷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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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
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夜里的寒意还是很浓,萧砚下榻处并不在洞庭湖岸侧,但站在阁楼上仍是可以远远看见月色下的波光粼粼以及岳阳楼,景色倒是别具一格。
萧砚立在露台前远眺着湖景,但实则若有所思,注意力倒是没在湖景上。
“在想什么?”
姬如雪捧着一堆衣物从里面的屋子里探出头来,本是打算唤萧砚沐浴,但看着后者想事情出神,便一直没打扰,一直等到水可能要凉了,才终于轻声询问。
不怪姬如雪积极,若是不如此,千乌那个女人就要代劳了,那个女人是向来不客气的,姬如雪心里忍不住吃味,偏偏就住进了萧砚的卧室里,千乌似乎也知晓分寸,便只是笑笑,住进了隔壁。
至于那圣童,被公羊左带着住在楼下,连同一些随行官员在内,这栋官方建筑住的都是萧砚的人。
萧砚初还没有回过神,姬如雪便再等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