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列朗当即修改了直接去见弗朗茨二世的规划，甚至没有公开露面，只通过自己在维也纳的关系网打听消息，而后通过巴登的沙普信号塔向巴黎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六天后，他便接到了王太子殿下的最新命令，立刻召见了“富商”舒尔梅斯特——安全局在奥地利的头号特工。

……

弗朗茨二世的书房里，奥地利外交大臣小科布茨尔正在侃侃而谈：

“……在某些方面，英国人确实说得没错。如果继续在西里西亚消耗下去，受益最大的将是法国人。

“我们或许在十多年内都再也无力夺回意大利。”

是的，虽然法国王后给她的亲爱的侄子提供了一些帮助，但那只是皇家内部的事情。如今奥地利上下可都因之前战争的惨败而对法国非常敌视，所有人都憋着劲想要夺回意大利和南尼德兰。

财政大臣施塔迪翁伯爵点头：“而且战争还同时消耗了普鲁士，这更是法国人希望看到的。”

霍恩多夫上将立刻道：“可我们也不能为了不让法国人受益，而放弃西里西亚的领土。

“如果接受英国的调停，您知道，他们和普鲁士是盟国，肯定会联手打压我国的利益！”

是的，如今奥地利内部对是否停战分为了两派——

以考尼茨系为代表的改革派希望尽快结束战争，将资金和精力投入到国内改革上。

以军方为代表的强硬派主张趁卡尔大公打出了优势，彻底收复西里西亚。

而前几天英国外交大臣福克斯向维也纳提出，由英国主持调停，普奥双方在图林根进行停战谈判。

此次英国也是所图甚大——格伦维尔政府计划借此次调停的机会，撮合普、奥签署“西里西亚永久划界协议”，一劳永逸地结束两家为这块地盘打来打去的局面。

以后奥地利“向南看”，扩大在巴尔干半岛的势力。普鲁士则“向东看”，设法蚕食虚弱的波兰，同时占领瑞典在中欧的飞地波拉美尼亚及维斯马——此时瑞典还占着德意志的三个行省。而英国会拉着俄国和丹麦承认普鲁士对这里的统治。

只有让普奥结束敌对，并再次联起手来，才有可能在欧陆对如日中天的法国形成牵制。

但问题是普鲁士根本承受不了丢掉西里西亚的损失，所以福克斯必须尽全力压住奥地利，让他们在“永久划界协议”上签字。

施塔迪翁伯爵冷声道：“将军，如果拒绝英国人的提议，很可能会令他们介入西里西亚的战事。”

霍恩多夫不屑地摇头：“您忘了？他们的军队都在葡萄牙，根本抽不出兵力来中欧。”

“即使英国只是向普鲁士提供资金援助，也会对战局造成巨大的影响。”

之前一直没出声的雷奥元帅突然抬手道：“诸位，我认为，绝不能让英国人插手西里西亚的事情。”

弗朗茨二世和几名大臣闻言都是一怔，转头向他看来。

雷奥沉声道：“请大家想想看，原本我们在格洛高占尽优势，奥斯曼军队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瓦拉几亚，而在这之后没过几天，福克斯先生就来维也纳了。

“整个欧洲最怕我们击败普鲁士的就是英国人。

“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奥斯曼就是在他们的授意下才进攻瓦拉几亚的。”

他的这番话自然是在塔列朗的“提示”下想到的。

弗朗茨二世闻言顿时皱眉。

雷奥继续道：“就在不久前，英国人还援助了波兹坦几十万英镑，正是这笔钱帮普鲁士人稳住了防线。”

霍恩多夫立刻补充道：“而且之前在法军兵临克拉根福，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英国人却无耻地抛下了我们。”

这下，连原本偏中立的几名大臣也窃窃私语起来。

雷奥高声道：“我认为，我们应该独自处理西里西亚的事情。让福克斯立刻离开维也纳！”

是的，在英国入局调停普奥的情况下，普鲁士已不太可能会被奥地利彻底击垮，那么约瑟夫也就不急着让战事结束了。

既然英国人要来拖这辆车，那就不妨给他多压几块石头在车上。

弗朗茨二世见主战主和双方争执不下，当即烦躁地宣布散会，明天再继续讨论。

当晚，小科布茨尔作为改革派代表，悄然来到了福克斯所下榻的住所。

在他简单说了今天强硬派的主张之后，英国外交大臣顿时沉下脸来：“这完全是污蔑。我们跟奥斯曼人没有任何关系！”

小科布茨尔点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我担心陛下会受到那些军人的影响。”

福克斯收敛怒意，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或许，您可以向陛下展现出贵国的诚意。”小科布茨尔道，“这样陛下一定会相信您是真心为了和平而来。而且您也知道，我国在西里西亚具有军事优势，现在停战是要损失利益的。”

福克斯不禁皱眉。英国对这次调停非常重视，他肯定不能无功而返。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国可以向皇帝陛下提供一笔贷款。我听说您的兄长正准备推行改革，届时肯定会有财政压力。”

小科布茨尔试探道：“30万英镑？”

英国人咬牙点头：“我会向议会提出申请的。”

与此同时，“维也纳粮食商人”舒尔梅斯特在一名内政部官员的引荐下，造访了瓦尔特男爵的庄园——后者到底是皇室成员，科布茨尔也不敢太为难他，在权力稳固之后就把他放了出来。

庄园里已聚集了十多名官员，都是维也纳的亲英反法派。在图古特下台之后，他们虽已式微，但联合起来依旧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而这些人都是在舒尔梅斯特先生的活动之下汇聚于此的。

皇帝陛下的表舅挥起残疾的手臂，激动道：“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如果福克斯先生能成功主持此次调停，那么英国就能增强对维也纳的影响力。

“科布茨尔那些亲法派将无法如现在这样不可一世！”

科布茨尔走的其实是英法平衡路线，但他这次和亲法的考尼茨家族合作，所以多少也带上了亲法的标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