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那边,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张嘴,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特别是县里那帮思想僵化、不愿挪窝的老伙计们。
所以,当最后一名考察团成员放下碗筷,轻手轻脚地离开餐厅时…
陆江河依然还稳稳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手里捧着一份当天的《羊城晚报》,眉头微蹙,似乎在字里行间寻找着什么破局的契机。
面前那份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晚餐,早已失了热气,变得冰凉。
路过的同僚们,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去触霉头。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闷着头快步回了各自的房间。
其实,底下人的心思,陆江河又何尝不明白?
他们想的,和他此刻心里掂量的大差不差。
人是他带出来的,考察经费也是他力主申请下来的。
这要是两手空空地回去,被县里那帮老油条、老官僚戳脊梁骨,他陆江河不是扛不住,是没必要。
但让明阳那些好不容易看到一丝改变曙光的老百姓失望,让他们觉得这新来的年轻干部也不过如此,这才是他心头最沉重的负担。
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熄灭!
陆江河罕见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很少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棘手感。
这要是在明阳,甚至是在江州市里,凭着他这几年闯下的名声和积攒下的人脉…
实在不行,把他那位省委大佬准岳父的旗号,在合适的场合,隐晦地那么一亮…
很多看似难办的事情,可能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可这里是羊城,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是人家的地盘!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他更不想把自己搞得太上赶着,求着人家来投资。
那样未免太掉价了,也容易让对方拿捏住,失了后续谈判的主动权。
正当陆江河凝神苦思,指尖无意识地在报纸边缘摩挲之际…
一抹纤细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桌前。
紧接着,一双白嫩、骨节分明的小手,轻轻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放在了他面前的报纸旁。
这双手,陆江河再熟悉不过。
是他的办公室秘书,刘爱璐。
“大哥,”刘爱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打破了餐厅的寂静,“忙了一天了,饭也没吃好,先喝口水,歇会儿吧。”
这称呼,刘爱璐用得不多,因为陆江河确实 没有大他多少岁。
通常只有在蒋泽涛、沈文静这些真正自己人在场,或者私下里汇报工作碰上他心情极佳或极差的特殊时刻,她才会这样叫一声。
带着点小心翼翼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