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府。

北宋宣和7年（1119年）改庆阳军节度为庆阳府，属永兴军路。金初改庆阳为安国军，旋改定安节度；皇统2年（1142年）置庆原路总管府。元代仍为庆阳府。明时隶属陕西布政司，并增庆阳卫。

也是今甘肃省庆阳市。

虽说地处偏远，但是这里也算的上人杰地灵，黄帝之师歧伯就是这里的人，我们后世所说的岐黄之术，就是因为歧伯和黄帝两人，另外其他有名的，比如傅介子，比如李梦阳。

只不过原先的辉煌并未让今日大明的庆阳变得富裕，反而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

按理来说，以马文晟兵部尚书的头衔致仕，家中怎么说来个三进院子吧？怎么着也要有几十个下人伺候着。

可是朱威到了才发现，堂堂的兵部尚书，家中竟然只有厢房八间，并且没有下人，一家十三口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看到这幅景象，朱威苦笑一声道:“马大人…您执政兵部多年，不说那些冰敬炭敬，就算是宫中的赏赐，也不至于过成这般模样吧？还是说马大人知道我要来，怕我吃穷你啊？”

明显看着老了许多的马文晟翻了个白眼:“你小子是仗着官大了，准备欺负我这个老头子了？”

“那怎么敢啊，只是觉得您这样子…很…”

马文晟叹了一口气:“很什么？很不值？还是很傻？人呀…人各有志吧，知足就好了，反正不缺吃穿，挺好的。”

朱威说的那些冰敬炭敬和宫中赏赐，这么多年加起来少说有万两白银，万两白银听着挺多，可是对于一个三朝元老一部尚书的人来说，真的不多，朱威刚进京城的第一顿饭，是那个原佥都御史吴仁宝请的，一顿饭就花了数百两纹银，万两白银只要是他想要，那就随时可以有。

朱威笑着摇摇头，不说话了，继续陪着马文晟在这小院子转着圈，像驴拉磨一般。

转了三圈之后，马文晟突然问道:“你真的要做那乱臣贼子？”

朱威一愣:“何出此言啊？”

马文晟盯着朱威，异常严肃:“新军，海军，都只听你的，日本省产银，蒙明省产马，宁夏产矿，你现有的实力，比朝廷少不了多少，你在这三省之中，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何要去动朝廷的根基，为何要去掘士大夫的坟墓？”

马文晟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他以前什么都不说罢了，想来也是，能在万历时期坐稳一部尚书的人，哪里是简单的人物？

朱威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是大明人啊，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大明大厦倾覆，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不公与黑暗在这片土地上蔓延，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始终立于世界顶点的华夏落后于人。你说我要做乱臣贼子也好，说我要颠覆朝廷也罢，我只是在做我觉得对的事情。”

马文晟嗤笑一声:“黑暗？不公？你可曾真正感受到什么是黑暗？可曾真正明白什么是不公？你还年轻，你的经历还不够，你看到的…可能并不是真相。”

“那什么是真相？百万流民流离失所不是真相？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不是真相？结党营私任人唯亲不是真相？阿谀奉承才能升官发财不是真相？贪污受贿逼良为娼不是真相？圈地卖地卖官贩爵不是真相？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若是眼见都不能为实的话，什么才是真实的？”

马文晟沉默一瞬，而后语气中有深深的疲倦:“朱威…治国理政安民，都不是简单的事情，你所见到的那些事儿，背后都有原因，并且…你所见到的事情，哪怕现在你将那些不公黑暗全部抹去了，百年以后照样会回来的，这是天理循环，逃不脱的，如今这天下，再也承受不住纷争了，能稳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而你总是想着打破这平衡，你自以为正确的事情，没有落到实处之前，真的是正确的吗？”

“你要做的那些改革新政，没有先例，没人知道会不会成功，也没有人知道结果会如何，可能会让天下变得更好，也可能变得更差，若是更差了怎么办？这天下又要死多少人？这些你都想过吗？”

“想过！”

朱威的声音掷地有声:“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过，会遇到的阻碍，我也想过，我还想过今日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出现，甚至我还想过最差的后果。”

“是什么？”

朱威轻笑一声:“我败了，我死了，新军没了，海军没了，大明…也没了，我打鞑靼，灭女真，屠日本，扫朝鲜，让安南内乱，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最差的结果，到时候…这满是硝烟的中华大地，会重新出现一个崭新的王朝，哪怕只是接受我改革内容的三成，也足够繁荣富强了。”

马文晟看着朱威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颤:“你真的是疯了。”

疯了吗？

可能是吧。

作为一个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见过光明是什么样子，也知道再不改变造成的黑暗是什么样的。

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改变？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谁吗？”

朱威一愣:“你不会要说像张居正吧？”

马文晟摇头:“张江陵？你还不配和他比。你呀…像严嵩！”

朱威皱眉:“严嵩？我说马老头…没你这么恶心人的啊？严嵩一个青词宰相，怎么和我比？”

“呵呵…你是真的不了解严嵩啊，严嵩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和你真的是一模一样，不惧任何阻碍，不服任何黑暗，一心为国为民，阳明先生引他为知己，也是张江陵曾经的偶像，这样的人…不配和你比？”

朱威更懵了:“什么？严嵩…是这样的人吗？”

马文晟点头:“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要信阳明先生，要信张居正，他们对严嵩的评价都很高，只不过啊…严嵩内心的光明，终究被黑暗的朝堂吞没…最后也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今日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要让你停下脚步，而是想让你不要如严嵩一般，从一个心怀天下的少年，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奸臣！”

朱威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