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也不知道说什么秘密,这么见外哦。
大堂里,先前热闹的桌子上只剩徐如生和宋书生两个人。
宋书生喝了口茶水,压下嗓子里的痒意,“不知徐门主想说什么?”
“楼兰古城图。”
徐如生把方才一直看的书放到桌上,封面上赫然是几个大字:古楼兰记。
“想请先生借我一观。”
宋书生先是一僵,杯里的茶水不小心溅出来落在桌上,宋书生想也不想便用袖子去擦,强装自然道:“楼兰古国已亡了百年有余,我家中虽有些藏书,但并没有那等珍贵的古籍。”
徐如生把宋书生的慌乱收在眼里,“古籍或许遗失泰半,但古城图却绝对不会。”
徐如生手指轻点在楼兰二字上,“感念故国,人之常情罢了。”
宋书生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无力争辩,沉默了几息后,轻叹一口气。
“我生于大梁长于大梁,那又哪里算得上是故国。”
宋书生双手轻轻摩挲着茶杯,看着上面潦草的青花。
“不过是一段先人的故事而已。”
徐如生不做评价,天下分分合合,便是大梁开国皇帝也曾是他朝子民,追溯这些并没有意义。
宋青川也不过是因为家世渊源,恰好知道这些而已。
“我方才所说家中没有古城图并不是作假。”
宋书生看着徐如生说道。
“几年前曾与我家先祖有恩之人的后人来过一趟,言及想要楼兰古城图,我也不愿将来叫我的孩子再记着这些,便把城图给了她。”
徐如生眼睑微垂,隐住里头的情绪。
花了多少时间耗了多少精力,好不容易查到楼兰遗民的下落,此前几十年都不曾变动位置的古城图,偏偏到他想要的时候就不在了。
徐如生的额角一阵刺痛。
好在宋书生并不是会故弄玄虚的人,直言道:“我虽不在意一张图纸,但到底是先祖当年冒着战火拼死带出来的东西,徐门主若肯告知要将古城图用在何处,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害人性命,我愿意为门主重摹一张。”
终究是祖上传下来的、最重要的东西,宋书生从小到大不知看了多少回,古城图模样说是烂熟于心也不为过。
峰回路转又一春,徐如生睁开眼看着宋书生,这人分明同他兄长长得无一处相像,却在某些时候总是让他想起那个言笑晏晏,教他君子四德的身影。
“所以这个是兄长的字吗?”
小小的徐如生端坐在桌案前,手指指着刚刚读过的“元亨利贞”的前两个字。
并忧心忡忡地看着后两个,合理推测道:“那我叫‘利贞’?”
还没学会何为端方的小徐如生撇撇嘴,一点儿也不好听。
徐如是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弟弟的脑门,打趣道:“你这小人儿想得倒美,待你及冠,我与父亲自然会为你取个与你相衬的字来……”
儿时的笑谈犹在耳边,他的父兄却等不到他及冠、为他取字,他如今的作为更是与利贞的义正之意相差甚远。
徐如生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一片清明。
“你可知道鬼教?”
宋书生点点头,“略有耳闻。”
虽是个江湖门派,却恶贯满盈恶名远扬到了一般百姓也有所听说的地步。
徐如生也说:“鬼教为寻楼兰藏宝图无恶不作,我不可能保证不害人性命,但可以保证我只杀鬼教之人。”
宋书生不是迂腐书生,况且徐如生大可以先骗他,让他把楼兰城图绘出来,到时候便是用作恶途,他也无能为力,而不是像这样据实相告,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再者……宋书生问道:“你不问我楼兰秘宝之事吗?”
比起城图,藏宝图应该更吸引人才是。
徐如生不答反问:“你信吗?”
这样的回答让宋书生更相信徐如生在意的只有鬼教,但他还是想杜绝任何有可能的猜忌。
“从未听说过。”
又如何相信呢?
一片安静中,宋书生研墨绘制楼兰古城图。
徐如生坐在一旁,看着纸上一点点成型的古城。
城楼街道,坊市署衙,甚至于宫殿庙宇,百年前那个在大漠里独树一帜的王国好似再一次苏醒了过来。
宋青川不是寻常的楼兰遗民,他的先祖乃是楼兰最后一任宰辅,百年前的真相已不可追,只是连宋家都从未听说过的楼兰秘宝,鬼教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亦或者,又是谁让鬼教笃定楼兰藏宝图的存在的?
徐如生一直以来只想着铲除鬼教,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都只是为了拿来对付鬼教的,这还是第一次,他认真思考所谓藏宝图的事。
只是楼兰旧址在大漠,鬼教老巢也在大漠,若要从楼兰遗址上入手,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