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轻笑,视她默认:“原来是同道中人,奉劝姑娘还是不要痴心妄想,我寻遍剑阁都没发现什么宝藏图,想必是骗人的,就算是有,也早就被东厂搜到了,哪里还轮到我们?到时再落得个剑阁同党可就惨了。”
宗瑜婉收回手,犹豫一瞬淡声道:“多谢兄台提醒。”
男子正了下被她抓皱的衣襟:“姑娘,告辞。”
话落,他身形一晃,很快没入黑暗中不见了。
宗瑜婉微眯起眼,此人是少有的高手,藏匿气息了得。
半个月后,承安大街上,巫学宫的西门外排满了长队。
今日是巫学宫一年两度甄选巫舞女的日子。
大卫皇室信奉雨神,据说当年大卫先祖在争天下时,兵败锤城被困乌阴山,四面楚歌之际,天突降一场大雨,冲毁了乌阴山的山路,埋伏在山下的十万敌军全军覆灭。
自此,大卫先祖犹敬雨神,在乌阴山承建祭坛,每年春秋两祭,两百多年来从未改变。
只是近些年来,大卫朝局动荡,先皇更是过度沉迷巫术,宠溺奸宦,致使朝纲败坏,这每年的雩祭都变了味道。
按说今天这日子本应锣鼓沸天的热闹一番,但因先皇新丧,所有仪式皆都从简。
街道两侧支满了茶摊,还是给这平日阒静无人的大街添了几分烟火气。
宗瑜婉身着粗布褐衣,头发随意挽起,只插了支普通的木簪子。
只是这随意不过的装扮,便足以让周围的一切都失了色。
她和望婵站在队伍最后。
宗瑜婉看着前面一直排到宫门口的逶迤长队,心说照这架势,怕是天黑也选不完。
在卫国,能入巫学宫,就跟进宫选秀差不多,若是得了大巫师青眼,说不定下一时你就能享尽后宫荣宠,最不济也能入宫伺候主子,万一运气好,主子得宠,也能跟着享尽荣华。
她自然不为荣华,她要为剑阁屈死的冤魂讨回公道,还要废了这惨无人道的殉制,将剑阁冤殉的尸身好生安葬。
剑阁的事虽已过去一月有余,坊间胆大的传言还是不少。
“哎,谁能想到剑阁会出这档子事,三百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你说剑阁真的谋反吗?我看未必,说不定这里面有冤情,前些日子还闹了鬼。可东厂带人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抓到。”
“嘘!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这话你也敢说?这世上哪来的鬼”
听着一旁茶摊传来的议论声,宗瑜婉只觉喉口苦涩,面上却不现波澜。
轮到她们的时候,天色已暗。
两人正欲上前,宫卫提刀拦住她们去路:“停,今日止,明日再来!”
宗瑜婉忙笑着恭维道:“宫卫大哥,民女家住在外城,这天色已晚,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那宫卫竖起三角眼,不耐烦呵斥,在看清她样貌时,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调笑着开口,“呦,倒是个美人胚子,这里是不能通融了,不过我家里倒是能。”
三角眼宫卫说着就要上前拽她。
宗瑜婉压下心底怒气,拉着望婵面作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还害羞了,躲什么?”那三角眼宫卫又上前,目光嚣张地扫过两人,伸手就抓住宗瑜婉的手腕。
宗瑜婉面色一凛,藏在袖中的手刚要运力,一道懒洋洋的男声自那宫卫身后响起:“拿开你的脏手!”
宗瑜婉敏锐抬头,就见一着象牙白直裰、山水纹刺绣纯白外袍的年轻男子翩翩而来,男子身形颀长,面容清俊,狭长的桃花眼中蕴着撩人笑意,端的是风流倜傥,尊贵无双。
那三角眼宫卫闻声立即松开宗瑜婉手腕,回头见来人立马行礼:“卑职见过燕王,卑职不过是和二位姑娘开个玩笑,还请燕王恕罪。”
一听燕王,宗瑜婉更是一诧。
燕王乃是先皇第三子,名萧绎,字仲长,传闻燕王自幼顽劣贪玩,不学无术,长大后更是时常流连在声色场所,在整个洛京城,燕王皆是花名在外。
因其母妃出身卑贱,先皇在重立太子后更是不待见他,在他十五岁时赐封地渝州,自此便一直居于封地,不得诏不许回京。
这些日子,她偶听坊间传言,因先皇去世,新皇召回了燕王,念及兄弟情义,在京中赐府将他留在京中。
新皇为太子时,就与这个弟弟不是一路人,现在倒念起兄弟情分了,真是可笑。
“算了!今日本王心情好,便饶了你,记住以后对待姑娘,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三角眼宫卫忙应:“是是,卑职知错,再也不敢了。”
“嗯。”萧绎应着看向宗瑜婉,将手中折扇一收,朝她们走过来。
宗瑜婉忙拉着吓呆的望婵,对着燕王行礼:“多谢燕王殿下。”
萧绎笑着道:“两位姑娘不必客气,”他说着目光在宗瑜婉身上停留几息,就对跟在身侧的年轻随从道:“何靖,你带两位姑娘去见秀莲。”
“是,王爷。”
两人被唤作何靖的男子引着进了巫学宫。
一路上,宗瑜婉弄清了燕王萧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新皇命他同巫正贤一同协助礼部负责明年春季的雩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