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道的新学推动已近四十年,两代人过去,风貌已与当年不同,但老一辈,终归是很难接受。
余景算是其中较为开明的,可也显得观念陈旧。
「你的心思,诸位臣工皆知,可您太急了……」
没有叙旧,一拜之后,余景就是一叹:
「旧臣也罢
,诸大小世家,也并非全不可用,您是否再考虑一二?」
这不止是他一人的想法,也是西北王府全部臣工的心思。
一十八年,打下八道,二十七州之地,这太快太快,快到了根本西北道臣工都无力掌控的地步。
因为诸道旧有的大臣,世家门阀,几乎全被裁撤,打散……
这就导致,西北道取天下的途中,不但没有助力,反而面临着无比巨大的阻力。
明面上,自无人敢反抗,大军过处,几无抵抗,可暗地里的还争斗却无比的激烈……
「口子不能开。」
杨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新学入仕,于村镇至府县,层层选拔,绝不容擅开口子,否则四十年努力,一朝白费!」
何为世家?
数百上千年的世家传承至今,早已不是一家一户那般简单,盘根错节,家家联姻,互相抱团,早已是一个整体。
他连麟龙王、龙渊王府牧守一方都不会同意,自然更不会为这些所谓的大小世家的「贤才「开这个日子。
「封妻荫子,乃是人之天性,世家,以前有,现在有,未来,还会有,您又何必?「
余景苦笑。
「至少,不是这批人。」
国杨狱的态度很明确:「彼辈受天下富贵,长达数百年,乱象一生,则投效异族,剃发易服,反戈而击……」
杨狱冷笑。
王牧之以分光化影所见之未来,是血流成河,尸山血海,可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黑山老妖一人。
更多的,反而是这些关内的大家门阀。
大明在时,这些人鱼肉乡里,富贵几百年,塞外入侵,则带头反杀入关,镇压同胞,再享几百年富贵。
塞外崩散,则想着投效于他,再享富贵?
两世为人,他何尝不知世家无法根除,但他绝不可能任由这一批人,心想事成。
改旗易帜,再易帜就能永享富贵?
至少在他这里,没有这个道理!
「唉……」
余景沉默了,许久才道:
「您之所以加快步伐,是要在与陆沉决战之前,扫清后患,这说明,
您对那一战,也无把握吧」这番话,余景在路上想了许久,可此时说出,心头仍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那,若您不在了……」
「我是人非神,做不到事必成,
战必胜!
然而,战或胜,或败,事或成,或不成,我皆可接受,力尽而为,心中无愧!」
似有狂风吹过,杨狱长身而起,跨步间已登空百丈,苍鹰俯冲而托其身:
「知难则退,不是杨狱!」
唳!
苍鹰展翅。
「王爷,等等我!」
姜侠子匆匆而来,提着生死不知的白海龙君一跃而起,亦上鹰背。
呼呼~
望着绝尘而去的苍鹰,空荡荡的广场之上,余景沉默良久,方才自语:
「力尽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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