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本就与你无甚感情的卑贱人家女子,和你自己的女儿,你任选其一吧……”
在心中模拟出镜中人的话,再联系自己的所知所闻,混杂着猜测,杨狱心中渐渐有了明悟。
数十年前,聂文洞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枚奇诡的铜镜,并在多次心里挣扎后,与其达成一致。
似乎是为了复活他的父亲?
只是,被青女复活的人,还是人吗?
“人可以妥协,却不可以次次妥协……”
望着似乎还有几分良知的年轻聂文洞,在一次次妥协之后,终于亲自将药汤递给怀孕的小妾,杨狱心中默然。
到了此时,他已然猜出了尸山之畔,低声呜咽的青女是谁了。
道果认主,非是人可以掌控。
然而,历朝历代以来,无数人不甘心于此,或是心存侥幸,或是渴望长存,用尽了种种手段,要夺取道果。
秦末的欢喜和尚,只是一个缩影罢了,如他一般作为的不知几多。
可真个疑似成功的,也只有欢喜和尚一人而已。
杨狱的心思转动间,眼前的景象飞速的运转起来。
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到了聂文洞的一次次妥协,一次次让步,看到他的歇斯底里,也看到他的不甘怨憎。
也看到一个名为聂晴儿的女子出生,从嗷嗷待哺,从蹒跚学步,从牙牙学语,到妙龄少女。
那是个明媚清秀的少女,心地善良,不因为自己的身份去欺压下人,更心怀怜悯,时不时拿自己为数不多的私房钱去补贴家丁。
见到喊冤的百姓,也会去求自己父亲,被训斥也会默默流泪。
时光荏苒,幻象中的时间飞速划过,很快,少女已是豆蔻之年,懵懂渐退。
这一日,书房中,聂文洞终于得到了镜中人的允诺,道出了道果所在。
只是……
砰!
重重拍桌之声。
“安敢欺我?!”
聂文洞勃然大怒,似乎终于醒悟,想要销毁此镜。
“历朝历代,追逐道果着何止千百万?若无超人一等的决断,你又凭什么做成秦皇、霸尊、汉皇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又一次被摔,镜中人似早已习惯,十多年过去,它变得清晰,甚至可以发出声音来。
“我非草木,更非畜生!”
聂文洞面色阴沉。
“哈哈哈!虚伪,虚伪啊!”
镜中人大笑起来:
“你是何等聪明之人,这些年里难道真猜不着‘取青女道果’的条件吗?你只是将我当做幌子,当做你做下这般多恶事的幌子而已!”
“闭嘴!”
聂文洞目光一寒,重重一脚,将铜镜都踩的变形。
镜中人不再言语。
杨狱冷冷的看着,幻境中的一切都很快,可他的感知足够强横,哪怕走马观花般的看,也能捕捉到其中的细微之处。
这镜中人所言,的确不差。
最早的聂文洞,或许还会被蒙蔽,被欺骗,不甘的去做不情愿的事情,可到了后来,镜中人的蛊惑,其实已然无法影响他了。
可他,还是去做了。
这一次,聂文洞沉默的时间很长,足有一盏茶时间,他才道:“希望你没有骗我,青女道果,真的可以复活亡魂。”
“哈哈哈!”
镜中人再度大笑起来:
“不骗你,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