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家宴众人各怀鬼胎,陈楚雨更是战战兢兢,席间更不敢多说一言,好不容易宴席结束,众人各自散了。云萝与陈楚雨正与珍贵妃话别,淑妃带着宫女缓缓走来,看着云萝轻笑道:“殿下当真是好福气,两位夫人相处的如此和睦真是羡煞旁人!”
云萝不知淑妃何意,便说道:“侍奉夫君乃妻妾本分,我们身为齐王的妻妾,自然恪守女德安分守己!”
“公主说的是,看来是我失言了,王爷有公主这样的主母,日后便是三宫六院也不在话下!”淑妃最后的一句话故意压低了声音,听得却是几人心头一惊,陈楚雨险些站不住。珍贵妃一把拽住淑妃的胳膊,目光凶狠地瞪着她,冷冷的说道:“本宫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的出来!如墨,掌嘴!”
谁知淑妃根本不吃珍贵妃这一套,斜眼瞧着珍贵妃,一副要打便打的样子,嘴角几分讥笑说道:“这里是甬道,人来人往的,明日皇上见了我,姐姐猜猜我会怎么胡言乱语!”一句话唬得如墨不敢下手,珍贵妃冷静下来,示意如墨退下去。
“这里是皇宫,本宫不屑与你这贱人动手,若是你再敢放肆,本宫绝不饶了你!”珍贵妃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带着常嬷嬷怒气冲冲地离开。
“姐姐发这么大的火气干吗?妹妹不过是说一句玩笑话,姐姐便生气了!”淑妃笑吟吟地说道,眼角瞥了云萝一眼,嘴里说了句“无趣!”,便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陈楚雨一下跌入齐王的怀中,心口砰砰乱跳,云萝急忙上前扶住她,急急地问道:“陈姐姐,你不舒服吗?”陈楚雨不说话,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惨白,紧紧抓住云萝的手,齐王和云萝赶紧将她扶进马车内。
马车到了宫门口,忽然一个人影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守门的侍卫顿时乱成一团,只听见有人高声呼喊着:“快来人呐!有人跳楼了!”
侍卫顾不得查验出宫的车马,都围了过去,齐王下了马车,拉住一个侍卫问道:“怎么回事?”
“回王爷,有人跳楼了,好像是皇上新纳的美人!王爷您得在这里等一会儿了!”一个侍卫躬身说道。
齐王心头一震,轻声说了句“知道了”,抬头望着高高的宫墙,夜已深,点点星辰布满夜空,白日里威严高耸的宫墙此刻在黑夜的掩饰下更添了一丝肃穆,像是一条巨龙将人重重地围困其中,齐王叹了口气。
见齐王久久地不回马车,云萝探出了头,问车夫:“前面出了什么事?”
车夫小声地回答道:“说是皇上新纳的美人跳楼了!”
“啊?”云萝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在宫里自缢可是要诛九族的,何人这么大胆偏挑今晚家宴的时候跳楼自杀!
云萝正胡思乱想着,便看到一袭白布裹着一具尸体被几个侍卫抬着从面前走过,鲜血已经染红了白布,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即使夜深灯暗,也刺得人眼疼。
“你说这个云美人有什么想不开的,皇上那么宠爱她,她却不识好歹,这下好了皇上非得杀了那个李朝的君主不可!”有人小声嘀咕着说道。
“你知道什么呀,听说那个皇帝已经死了!”又有人接着说道。
“小心点说话,仔细你们的脑袋搬家!”领头的侍卫低声呵斥着身后的两名侍卫。
而这一幕恰巧被陈楚雨从车窗里面看到,她尖叫一声,吓得捂住了嘴巴,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云萝和齐王立即赶回车内,陈楚雨死死抓住云萝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道:“云儿,血,血!”
“姐姐你别慌,不过是一个洒扫的小宫女失足从城楼上跌了下去!”云萝不敢告诉陈楚雨实情,随便扯了一个谎话。
“楚楚,你怎么了!”齐王进了马车,急忙握住陈楚雨的双手,发现她的双手冰冷彻骨,立马将她抱在怀中,不住安慰起她。
“王爷,宫门打开了,可以走了!”车夫在外面说道。
“快走!”齐王立马命令道,一刻也不想停留。马车渐渐跑远了,宫门又被重重的关上,有人提着水桶扫把赶过来,没一会儿,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就像她从没在这个皇宫里出现过一样。
回到齐王府,云萝立马让人唤了太医过来,幸好陈楚雨只是受到一点惊吓,并无大碍,吃了药,脸色好了许多。云萝惦记着陈楚雨在宴席上并未吃多少东西,又嘱咐厨房准备了夜宵,亲自送了过去。
云萝推门进去,发现齐王并不在,便问道:“齐王哥哥去哪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守在姐姐身边吗?”
“我让他出去了,他在这里不是追着太医问东问西,便是追着我问东问西,吵得我头疼,索性便把他轰了出去,落个清静!”陈楚雨开着玩笑说道,看样子真是没事了。
云萝莞尔一笑,让侍月将食盒捧上来,陈楚雨在宴席上并未吃多少东西,此刻闻到食物的香气,食指大动,便端起一碗鸡丝面吃了起来。
云萝看陈楚雨吃得香甜,随后便说道:“陈姐姐,你不要往心里去,珍娘娘在宴席上说的话并非针对你,她是为了维护你!”
陈楚雨放下手中的筷子,叹口气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世间对女子太过苛刻,女德女训,妇容妇貌,不争不妒,像是一条条丝线牢牢地绑住我们的四肢,可是我们是活的,不是玩物。”
云萝听了陈楚雨的一番话,深感震惊,她一直以为陈楚雨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今日才知她温柔似水的外面下竟也藏着这样不屈的灵魂。云萝拉着陈楚雨的手说道:“姐姐,这个礼法森严的世间是男子坐在龙椅之上,我们也只能温顺乖巧的听话,心中有再多想法也不能说出去!”
“道理我都懂,隐忍了十几年,自然已经学会伪装的技巧,我最担心的是你!”陈楚雨说着拉起云萝的手。
“我?”云萝有些吃惊,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楚雨。
“你的性子那么倔,一向不喜欢吃亏,我真怕你在宴席上为了维护我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幸好你今日没有争锋出头!”陈楚雨一脸欣慰地说道。
“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那种场合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言一行都是谨慎万分!”云萝说道。
“看来云儿真是长大了不少,也懂事了许多,这样我就能安心生下这个孩子了!”陈楚雨笑着说道。
两人正说笑着,外面传来侍卫的叫喊声:“王妃!不好了!何秀不见了!”侍月不等云萝吩咐,便急忙推开了房门。云萝似乎早已料到了此事,反而问道:“殿下呢?”
侍卫如实禀告说道:“殿下已经去地牢了!”
云萝又叮嘱了陈楚雨几句话,起身带着侍月去了地牢,齐王已经在那里了,看到云萝走过来,拉着云萝指着床上的被褥说道:“云儿,你看,何秀把枕头藏在被褥下面,假装睡觉,骗过守卫,趁机逃走了,你说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把她放走!”
“何秀有多少眼线,我们都不确定,说不定是她在外面的眼线,看到她消失了那么久,就溜走王府把人带走了!”云萝解释说道。
“她跟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你就没有察觉到她身边的眼线吗?”齐王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那也只是在大玉,到了北燕我才知道她在这里也有人!”云萝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道。
“要不要去追?”齐王问道。
云萝摇了摇头,看着空荡荡的牢房说道:“她什么时候逃走的,我们都不知道,何况我们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追,何秀若是不想我们找到她,我们肯定找不到她!”
齐王看了云萝一眼,又看了一眼侍月,云萝立马明白,嘱咐侍月去守在门外面,牢房里只剩下齐王与云萝,齐王便开口问道:“云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何秀,你说她是奸细,是哪国的奸细,若是大玉的,你为什么要抓她,若是北燕的,更没理由抓她,不对她不可能是北燕的,你究竟瞒着我什么?”
云萝看着齐王的眼睛,知道不能再骗他了,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何秀是仙女城的遗民,是仙女城留在大玉的奸细!”
齐王听到这个结果,大为震惊,连连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仙女城早就灭国了,她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
“可她的的确确是仙女城的奸细,她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借着我的身份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陈国便是她们的杰作,如果不阻止她,下一个亡国的还不知道是谁!”云萝看了一眼齐王。
“那你呢?又为什么要阻止她?”李朝战场上的一幕幕回现在齐王的脑海中,所有的一切现在想来不由得让他心惊,他不愿意去怀疑面前的云萝。
“天下大势合为一统已是趋势,何秀她们阻止不了,我只是不想让更多的无辜之人牵连其中。”云萝平静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齐王对云萝的话深感震惊,甚至有些生气。
“齐王哥哥,你也是饱读史书之人,只要诸侯分裂,天下战争便不断,百姓永远没有安身之所,只有天下归一,纷乱割据才能结束!”云萝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定而不容置疑。
“现在各国相安无事,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你说的大一统只会挑起更多的战争!”齐王完全不认同云萝的话。
“相安无事,不过是假象而已,人的欲望都是无尽的,更何况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以战止战才是上策,才能换来永久的和平!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说吗,何秀不明白是因为亡国的是她们,她们被困在眼前的水塘里,看不到外面的汪洋大海,可是被困住的不光是她们,还有很多的人,陈国的人,李朝的人,甚至大玉北燕的人。无论是谁登上那个至尊的位置,他的野心就不会停止,天下一统是不可阻挡的!”云萝一口气说完这样,眼睛死死地看向齐王。
齐王沉默了许久,他无法辩驳云萝的话语,心中更是多了一丝苦闷,枉费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竟都读到狗肚子里,这样浅显的道理他竟没看明白,同时又觉得更加不认识眼前的女孩了,随后叹了口气对云萝说道:“云儿,这里是京都,不在是齐地,更何况你还是大玉的公主,多少双眼睛盯着齐王府,以前你在齐地怎样任性都由着你的性子,现在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中陪着楚楚待产,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许过问!”
“齐王哥哥……”云萝还想开口,却被齐王打断了,齐王冷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是女孩,若真是两国开战,你为自己想过没有?天底下女子本是最柔弱的,最应该被保护的人,却往往最先被推出去做了牺牲,我只希望能护你和楚楚一世周全,所以不管你多么聪慧,在京都都得收敛起来,难得糊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云萝心中一暖,鼻子竟有些酸酸的,她与三哥讨论这些话的时候,三哥总是慷慨激昂,雄心大志,她也从不知道这些纸上谈兵的言论背后究竟流了多少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