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运气好,养父查到他头上给自己出气,可吃的亏也补不回来。
说不定一辈子都得毁在这上面。
想到这儿,她脊背发凉,不敢赌,真的不敢赌,也更加不敢给亲爹妈那边回信。
就连养父母这边,她也从不回信。
她不敢给写信回家就是担心亲爹妈截自己的信,到时候惹出别的麻烦;
也不敢把这些苦恼倾诉给别人听。
怕别人跟自己一样喜欢看菜下碟,最后欺负到自己头上。于是只能营造出“家里人最疼我,是我不乐意跟他们联系的”假象,傲得愈发惹人不喜。
……
边榕不想评价原身的做法。
人跟人不一样,各有各的活法,自己觉得值那就值。
反正自她醒来,在知道这个时代不讲鬼神、搞封建迷信会被教育时,浑身上下只有‘天助我也’的狂喜,压根没想过将自己彻底伪装成原身。
原身喊不出口的“哥啊,姐啊”,她张嘴就来,喊的时候还面带灿笑。
“杨姐,你们今天下午要放假吗?”
杨永萍略感惊讶。
往日礼貌冷淡彷佛飘在天上的边知青,居然一下子变得这么接地气。
瞧瞧这明媚的嘴角,标准的几颗白牙,弯弯的月牙眸,恍然有种从冬天换到夏天的错觉咧。
“对,局里安排大家学习。”
“来,这是你的,还是从永花市寄来的。”
杨永萍弯腰,从柜台下翻出包裹递给边榕。大概是今日的边榕格外平易近人好打交道,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来咱们这儿的知青里,边知青你绝对是命最好的那个。”
这年头邮电局的业务很杂。
电信通讯归他管,邮票发行归他管,邮件寄送归他管,汇款汇票也归他管,总之手里管着一大摊子事儿,而在小镇上呢,又以收发信件为主。
每个月收发包裹就那么点。
从哪儿寄来的,又寄给谁,作为老员工的杨永萍最清楚不过。尤其是这姑娘刚来赵家坝一年,领的包裹比很多下乡数年的知青还要多,她想印象不深都难。
不过话刚从嘴皮子间溜出去,杨永萍就意识到自己冒失了。
歉意笑了笑。
边榕哪会在意这个。
她虽没什么本事,可一个人的话是否带恶意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且杨大姐工作体面又是军属,搁几十年前就是正儿八经的军官太太,对这种有身份的人,她从不主动跟对方结仇。
不过,搁以前她也不会主动示好拉近关系。
毕竟她一个连二房都算不上的姨太太,主动跟外头的正室太太示好对方也瞧不上眼。
倒不是自尊心受挫,她脸皮没那么薄,也没那么清高。
纯粹是吃力不讨好,她不乐意白费功夫。
而姨太太的小圈子呢,不是扎堆抨击大太太和其他争宠的小妖精,就是攀比珠宝,攀比家中“老爷”有多宠自己,枯燥乏味还恶心。
但这会儿情况不一样,原身害怕回城,她却想回去。
留在连一张地图都找不着的赵家坝,她哪有机会去取自己的家当。
要知道当年她跟糟老头子在一块时没少搂钱,那些家当都被她埋在自个儿院子茅坑后面的石楠树下。
那树奇臭无比,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
若是不在了也不要紧,她埋得深,还用心记了具体位置。当初就是打了未雨绸缪的主意,想着哪日蒲西昌归西大太太再也容不下自己时,自己好有跑路钱。
而当务之急是确定长兴县改名没,改成了什么,帅府旧址被谁住着。
她想打听这些,就必须回资讯更发达的城里。
而回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必须计划周详。譬如,自己为人处世跟原身不同可以归咎为“下乡后的变化”,但笔迹、原身会的东西,自己必须得会个七八成,至少糊弄住养父母一家。
尤其她学的字跟时下的字是两码事。
原身的记忆告诉自己某个字念什么,可习惯上却感到特别陌生。
因此这段时日,边榕非常忙碌。
既要起早贪黑跟着割稻子,还要利用好空闲的每一分钟偷偷临摹原身的笔迹,更需要不断回想她跟一切有交集的人或事的记忆。
或许是前面有根胡萝卜吊着,她一点没觉得累。
每向前一步,她就能开心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