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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七章 嗣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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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云台到崇文馆有点远,一个在东南角,一个在西南角,昭德帝的轿撵在前头领路,檀生和信昌侯紧跟其后,海得才从昭德帝的轿撵旁不作声色地退了下来,隔着门帘扣了扣木板子。

檀生撂开帘子。

海得才闷头轻声开口,“奴才将崇文馆四处都屏退了,确保无人能进,无人能出。”

海得才的示好,让檀生受宠若惊。

这老太监向来明哲保身,对信昌侯捧着,对她敬着。

如今她和信昌侯针尖对麦芒,信昌侯别住白溢不准北疆军进京,要拿对付流匪的架势收拾北疆军,并借着十五年前那块残龙阴沉木的由头将她彻底干趴下,如今的局面,不是信昌侯失势,就是她被投入天牢,一条命就此交代。

她死倒是没啥。

多出这么几年,干掉了赵家,干颓了赵显,逼退了贞贤郡主,还收获了一只小杏花。

圆满了。

真无所谓了。

可若是她输了。

白家、正觉女冠、甚至与她交好的翁家、陈鹤和陈太后,他们便如浮萍飘零,无处容身了。

信昌侯定当赶尽杀绝,不留一丝后患。

两虎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个节骨眼上,海得才偏偏选了边儿??

是不是脑子有包?

檀生笑了笑,“海公公,照您以往的性子,从不多做无益之事,贫道承您的情了。”

海得才躬着身跟着轿撵走,余光四下瞥了瞥,扯着嘴角笑道,“常人说,有福之人天定,若成了,您便是天底下最最有福的人了。若不成,奴才也犯不着去烧信昌侯那口旺灶——那口灶烧的人可多着了,多奴才一个不多,少奴才一个不少。”

檀生听懂了。

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若信昌侯倒台了,那他海得才在她跟前就有了两倍的面儿,若她倒台了,信昌侯还是那个信昌侯,前头清算的人轮着来,怎么着第一个也轮不着他海得才。

说得倒是坦坦荡荡的。

檀生点了点头,“您是个通透的,必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宫里头祝福人荣华富贵不算好词儿,祝您长命百岁,平安康健才是真心话。

海得才打了个千儿,脚程加快跟到昭德帝后面。

到了崇文馆,昭德帝靠在海得才身上朝里走,檀生和信昌侯紧随其后。信昌侯薄唇紧抿,狭长清亮的双眸专注认真,这位大启朝声名显赫的佞臣长袍高舞,一个健步走在了檀生之前。

崇文馆三楼书阁

第三竖排第四行

昭德帝五步一停歇,走到三楼。

宫中皇子稀少,两个十岁的皇子在太傅照拂下教养,昭德帝沉溺所谓名为长青丸的冷食散,也不多踏足于崇文馆,因而近十来年此处人迹罕至,如今一进来便觉秋风萧瑟,蛛网遍结,尘满霜天。越向上走,信昌侯越拿不准檀生到底想要做什么。

心思过了一遍,他实在拿不出檀生能拿到他什么把柄。

换一个说法。

能拿到他什么,昭德帝看得懂的把柄。

和军中的书信?

还是和幕僚的对话?

或是他私下收受贿赂奉承的凭据?

这些个东西,换在别朝别代,或许还能让皇帝勃然大怒,治他死罪。

可昭德帝

信昌侯讥讽地勾起唇角,眼风在昭德帝身上挂了一眼,这个脓包,如蠢猪如硕鼠如死狗,蠢笨却狠戾,单纯却暴躁。他很清楚昭德帝的痛点在何处,更清楚如何捋顺昭德帝的背毛,他从一个侯府次子跃居头号权杖,凭借什么?不凭运道,凭的是恨,凭的是对昭德帝的了解。

信昌侯嘴角含了一抹笑,薄唇轻轻抿起,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位年过三十,官场浮沉的权臣。

倒像是凭栏过春风,白马趟长街的青年举子。

檀生的眼神从信昌侯后背收了回来,手心里捏了一攥汗。

第一竖排,第二竖排,第三竖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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