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晴朗的冬季,踏上摩天轮的时候仍然是夕阳西下之时,远处的青山绿水仍旧在橙色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只是远处原本该是如草坪铺就的山坡上,被挑染了几抹或靓丽或暗淡的色彩,苍穹下,偶尔有一两只被冻得昏头昏脑的小鸟飞过,显得死气沉沉的。
冬天就是这样,尽管是不下雪,冬天也绿意盎然的西南,一入了冬,照样死气沉沉的,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没有一丝活力。
这一切却不影响罗婷婷的好心情,她面朝夕阳抬起下巴,伸出一只手挡住阳光,张开手指缝,眯起眼从手指缝里去看落日余晖。
斜阳照射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长。
摩天轮里谁都没有说话,那么静谧,连窗外刺骨的寒风都温柔了起来。
“季远。”罗婷婷喊了季远一声。
季远扬起嘴角:“嗯。”
罗婷婷:“我希望以后每年都能跟你来坐一次摩天轮。”
季远只是笑着,没说话。
这一年,十八岁的少女如花一般,对同样是花样年华的少年说出这么温柔又沉重的字眼。
而少年却不敢做出半点回应来。
秦弦却五味杂陈,他看着他哥跟罗婷婷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武侠小说里面,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一般。
秦弦十三岁了,是青少年了,长大了,也懂事了。
他也能分清楚亲情、友情了,对爱情,也在小话唠以及她那一堆堆武侠小说里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知道罗婷婷喜欢他哥,他哥对罗婷婷也有好感。
身为弟弟的他,对大哥的感情,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他心里却只觉得苦涩,就像被人灌满了黄连似的苦,苦得秦弦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图南和林子岚。
九岁时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来,让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和无奈。
他幼年丧母,吃过生活的苦,更被扔在他不熟悉的地方受过折磨。可那时的秦弦只有害怕,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惆怅还是无可奈何的感觉。
三个人在摩天轮的同一个小房间里,却是三种情绪,三种心境。
下了摩天轮,季远又带着罗婷婷跟秦弦去吃了一顿火锅,这还是秦弦生病后这一年多来季远跟秦弦第一次吃火锅。
吃了饭,季远把罗婷婷送回了罗外婆家,叮嘱罗婷婷:“今天听我的,回去不要再看书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继续努力。”
罗婷婷笑着点了点头,进了屋。
季远跟秦弦在门口看着罗婷婷关上门才上楼。
回到家,兄弟俩一前一后洗漱后,上床睡觉。
秦弦洗完澡上床时,季远正靠在床上看书。
秦弦盘腿坐在床上,看了季远的侧脸很久,久到正在看书的季远放下书,侧过脸来看他。
季远伸出一只手,点着秦弦的额头一推,把秦弦推得仰倒。
秦弦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看着季远:“哥,怎么了?”
“怎么了?”季远说:“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秦弦摸了摸鼻子。
季远眯了眯眼,打量着秦弦:“现在长大了,有心事都不跟我说了。”
“没有。”秦弦立即反驳。
季远有些不相信地看着秦弦:“真没有?”
秦弦:“真没有。”
季远又打量了一会儿秦弦,随后道:“行吧。”
说完,他合上书,把书放床边的小桌子上,往下一躺,闭上眼睛道:“睡觉。”
秦弦被季远这一通突如其来的行动弄懵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季远。
良久,季远的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秦弦这才知道季远这是在诈他。
可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依旧傻呆呆地看着季远。
根据季远的经验,通常这个时候秦弦就要撒娇了。
可是今天晚上秦弦半天都没反应,季远撬开一只眼皮悄摸瞥秦弦,发现秦弦还是傻不愣登地看着自己。
季远终于发现秦弦不对劲了,重新坐了起来,凑过去看秦弦:“到底怎么了?”
秦弦定定地看着季远的眼睛,嘴唇翕张,小心翼翼地,用很轻很轻的语气问季远:“哥,你是不是喜欢婷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