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弦浑身一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觑了季远一眼,硬着头皮说:“我上学去了啊。”
季远强忍着怒气,声音已经降到了冰点,幽幽地说:“你做什么去了?”
秦弦咽了口口水:“我……”
“抬起头。”季远定定地看着秦弦:“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做什么去了?”
秦弦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季远,不敢说话。
季远直视着秦弦怯懦的双眼,又问:“你做什么去了?”
他的声音轻了下来,没有方才那暴戾的气息,却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弦知道他哥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非常生气,他现在是在强忍着自己的怒火等秦弦自己招供。
可秦弦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他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了。
秦弦从小就对季远又怕又爱,尤其最怕季远生气,季远疼他归疼他,但一旦他真的犯了错,季远收拾他也不会手软的。
秦弦看着季远那张山雨欲来的脸,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了,他知道再不说实话,后果会很严重。可自己要是说了实话,那他哥就再也没有回去上学的可能性了。
秦弦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就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上学去了。”
季远没有揭穿秦弦,只是直勾勾盯着秦弦的眼睛:“真的吗?”
秦弦:“真的。”
“可你们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季远说:“他说你只有刚开学那几天上过学,后来就再也没去过学校了。”
“哥,我……”秦弦嗫嚅道。
“砰!”
季远不等秦弦说话,就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得秦弦整个人一抖,硬生生把后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季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秦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没有往后退。
“秦弦。”季远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弦:“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做什么去了。”
秦弦:“我……”
季远:“你只有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话。”
秦弦到底嫩了点,被季远这么一吼就扛不住了,老老实实道:“我上班去了。”
他说完,心虚地觑了季远一眼,季远没什么表情,好像早就猜到他干什么去了。
“继续说。”季远冷着脸说:“在哪里上班?每天都在干什么?”
于是秦弦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其实季远的班主任来家访那天,秦弦问他哥家里是不是没钱了,虽然季远说没有,但秦弦还是猜到了,要不然他不会突然退学。
他知道,他哥读书一直都很努力,而且学习成绩也很好,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轻而易举退学的。
秦弦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他哥,为了让他哥能继续上学,于是他去找了份工作——火锅店串串。
那是西南的一种用竹签把食材串成串的火锅,西南的吃货给这种火锅取了一个别致的名字,串串香。
他还挺聪明,知道自己年纪小人家可能不要,就主动压价,工资要的比市场价低,刚开始那老板娘还是不愿意,毕竟秦弦太小了,一看就是小孩,要是让人知道了还得了?
秦弦就软磨硬泡,死乞白赖地求老板娘。要说长得好看就是有先天优势,那老板娘禁不住他胡搅蛮缠,竟然同意了。不过前提条件是如果有人问起来,他必须对外说是老板娘的儿子,在店里帮忙的。
秦弦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应聘成功当天,他就上班了。
他知道自己年纪小,老板娘肯要他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特别勤快,洗碗拖地擦桌子啥都干,他手脚又麻利,干起活来特别快,老板娘很是满意他的表现,还夸过他几句。
于是秦弦就这么干下来了,每天去上班先打扫卫生,把前一天晚上没来得及洗的碗洗干净,干完这些就开始串串。像个陀螺似的,转得不停。
但由于秦弦每天五点必须下班,中午还得回家一趟,所以不算正式工,只能算个临时工,而且还是上不了一整天班的那种。
于是老板娘把他的工资足足压了一半,一个月才三百块。
秦弦找到这里来之前已经找过很多地方了,只有这个老板娘肯要他这个童工,对于他来说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所以也不敢提要求。
三百就三百吧,总比没有的强 。
秦弦的思想很单纯,他想一个月三百,三个月就是九百,那么到过年,给他哥交明年的学费绰绰有余了。
“为什么不去学校?”季远听完秦弦的话问。
秦弦想都没想说:“我不想上学了。”
季远:“为什么不想上学了?”
“没有为什么。”秦弦说:“就是不想去了。”
季远没生气,他看了秦弦一会儿,问:“你是不是以为家里没钱了,所以才不去学校的?”
秦弦摇头,季远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就想到了,秦弦大概早就猜到家里没钱了,要不然以他对秦弦的了解,他是不会想到出去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