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水一张粉脸气鼓鼓,像个结在枝头的蜜桃。可碍于墨汀风,她也实在不敢发作,只是一双好看的杏眼直勾勾瞪着宋微尘,恨不得剜个窟窿出来才好。
正暗生闷气,半夏扑通一跪,
“长公主,您与贵人们来这夕满楼前后也待了五六日了,行李细碎,奴婢笨拙难以一时收拾妥当,恐怕会误了司尘大人的急事,还请殿下降罪!”
“长公主,可使不得……”
一位站在秦雪樱身侧,上了年纪的贵女低声帮腔,
“妻妾有别,尊卑有序,当心坏了分寸。”
墨汀风不曾注意,这名上了年纪的女眷夜宴当晚也在,虽说今日困乏并未去半山腰闲耍,却是在席间见过宋微尘的模样,知道她就是那个墨汀风爱得发狂的“贱妾”。秦雪樱尚未过门,身为正妻却要给未来的夫君和小妾腾地方,等过了门还得了,还不得叫那贱妾骑到头上。
她自来看不惯妾夺妻势,再加上其家主侯爷便是被小妾成日勾搭着败了身子,所以今日哪怕是当面惹司尘大人不快,她也少不得要替长公主抱几句不平。
“长公主,您越是这般贤淑明理,处处给人让路,以后越是无路可走。”
“妖女,往大了说祸国,往小了说拆家。”
“是啊,长公主,您是没看见,晌午在那半山腰,小妖精那魅惑劲儿……哎哟,都没眼看。”
“您可得栓牢司尘大人的心才是,怎么反过来给他们让位,我的殿下啊,您就是太善良了!”
陆续有人开始帮腔,仗着秦雪樱在,认为墨汀风总得顾忌这正妻的颜面,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宋微尘听不下去了,也是中了真邪,桑濮好不容易来一趟,从水街开始就在受这帮歪瓜裂枣的闲气,一直到自己都回来了还是这样,难不成在寐界自由恋爱犯法,情侣一起出门放个风就得枪毙?
桑濮涵养好不跟她们计较,可她宋微尘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像她这样的小人,报仇可等不了十年!狗敢咬我,我反过来就是一口!看谁比谁更牲口。
“墨总,要不你先出去等我,我怕后面发起疯来会溅你一脸血。”
她深吸一口气,被她们言语一激,头也不疼了,这浑身也有劲儿了——什么“人是他人的地狱”,胡说八道,胡说十六道!分明“人是他人的力气!”
宋微尘撸着袖子转着脖子往回走,一副地痞流氓要去干架的样子,看得墨汀风想笑,他干脆抱着胳膊在不远处作壁上观,兔子要咬人,总得拉条恶狼助阵才是。
“你尽管疯,我兜着。”
见宋微尘自己转了回来,一群贵女面上掩不住的惊讶,随即又是鄙夷之色,以及看墨汀风在一旁站着“督阵”的架势,又露出想走又不敢走的胆怯,脸上表情瞬息万变。
“你们都是祖传的川剧变脸是吧?”
宋微尘走到一群三姑六婆中间,挨个围着转了一圈,最后站定在那个上了年纪的贵女旁边。
“大婶儿,路见不平一声吼说的就是你啊!这么敢爱敢恨,敢上称吗?四百多斤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天真有邪的呢?祸国是吧,拆家是吧?你有哈士奇勤劳吗你就拆家?不用看都知道你这三焦经早就堵成bj早高峰的三环了,火气怎么这么大呢,哪吒借了风火轮给你烧的?”
“还说什么给人让路就会无路可走,鲁迅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我问你,鲁迅是怎么说的?回答我!look in my eyes!tell me why,why baby why!鲁迅说的是,‘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一天天的刷dy刷小红薯,不好好上学,以为自己能耐了是吧?啊能能能~记住了,这是初中的基础必考题,以后不要瞎写答案!”
……
可怜的上了年纪的贵女根本听不懂宋微尘在说什么,只是非常肯定的知道“她骂得很脏”,一时气得心肝疼,捂着胆啊肺的就要往地上软,一旁的女眷连忙扶着帮顺气儿,“这位姑娘,你……你怎么这般指桑骂槐!”
宋微尘冷笑一声,
“指桑骂槐的怎么了?点名道姓的骂你,你受得了吗?”
“你!”那名女眷脸涨的通红,
“晌午在半山腰看见你放那木鸢,还觉得有几分娴静之气,怎么如今见了,真是粗鄙难言!”
“我放木鸢怎么了?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可以像鸟,能随时随地飞起来在自己讨厌的人头上拉翔。”
眼见这女眷血条已空,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李清水出来帮腔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吵”不过宋微尘,她的血腥手段她昔日也是领教过的,所以故意来挑事。
“桑濮姑娘,怎么说你也是司尘大人的琴师,是司尘府的人,这般与众人敌对孤立可不好,做人还是该合群些。”
“李清水,你跟我整笑了。”
“我这个人确实不合群,不像你,因为我有密集恐惧症,见不得心眼子多的人。”
宋微尘越说,众人脸上越挂不住,碍于墨汀风在又不能当面动手打人,都纷纷求救似的看向秦雪樱,后者见时机已到,适时开口。
“桑濮姑娘,大家方才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至于吗?”
宋微尘翻了个白眼,
“可我不就是没笑吗,你至于吗?”
……
秦雪樱嘴角暗暗抽了抽,宋微尘这丫头嘴太毒,可不能着她的道,想了想,干脆以退为进,面上更是一脉和颜悦色,与身旁一众气到要飙血的贵女截然不同。
“我知姑娘心中有大人,既如此,便还请为大人多着想些,看在司尘大人与众位姐妹的夫君同朝为卿贵的面上,今日之事,各自退一步,都不要放在心上罢。”
墨汀风原本不想出手,反正宋微尘也只是过过嘴瘾,这些贵女们也是该敲打敲打,他便也乐得看好戏,可既然秦雪樱玩手段,他便不能坐视不管。
“司尘府的人,司尘府的事,与你有何关系?”
墨汀风面上无甚表情,声音却冷彻骨,
“敢问长公主,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你自己昭告天下,还是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