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已站在断口边缘。
周然伏在桌前,将线索一一写下:
【老六——疑似“会馆”活针——陈炊引入——三月初七——入职记录混乱——水井异常——山彪失踪——刺青为“归”变形——前案死刑犯】
忽地,门外响起一阵轻敲声。
“咚……咚……咚。”
周然起身,走过去,拉开门,一名伙计气喘吁吁站在门外,脸色发白。
“掌柜的!那山彪……找到他了!”
“在哪儿?”周然目光锐利。
“……在后山林子里。吊死在树上,舌头都吐出来了。”
周然的眼神,骤然一暗。
他知道,那不是自杀。
那是灭口。
那一夜,月色如洗,冷得像一口未烧开的井水,从头顶灌下,直逼人的骨缝。
周然站在后山林子的边缘,一脚踏入枯叶铺就的湿地。泥泞中带着某种不安的腥气,像是腐烂多日的内脏混着野兽的唾液,粘稠、暗臭。
山彪的尸体就在前方。
吊在一棵老槐树上,脖子被一根粗麻绳勒出深深血槽,双手自然下垂,掌心发紫。舌头高高鼓出嘴角,眼珠死死瞪着前方,仿佛他死前还在挣扎着看清某样东西。
灯笼光晃动不止。
伙计们围得远远的,谁都不敢靠近。只有周然,孤身站在树下,仰头,冷冷凝视那尸体良久。
“不对。”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得像刀。
“掌柜的?”一个伙计小心靠近,“这……不是自缢?”
周然没看他,蹲下身仔细察看树下的落叶与泥地。他用木签拨开尸体正下方的泥泞——那里本应有脚印、挣扎痕迹、甚至是临终的踢踏痕迹,可地面异常平整,唯有几道模糊的拖痕,延伸向不远处的一丛灌木。
“他不是在这棵树上死的,是死后被挂上来的。”周然低声道,眼中一片冰冷。
“可为什么要吊他?”另一个伙计低声问,嗓子都发颤了。
“灭口。”周然声音更冷,“有人怕他多嘴。挂起来,是为了遮掩真正的死因,也许……还在传递某种讯息。”
他走近尸体,借着灯光细看山彪脖颈下方,一道浅淡的红线自耳后划至锁骨处,极细,像是被利器割开的痕迹。但更重要的是——在山彪的右臂肘内侧,一块尚未干透的伤口中,赫然有一模一样的符号。
一笔勾。
与老六耳后那枚刺青一模一样。
他身子猛然一震,心中顿时翻起滔天巨浪。
——第二个“活针”!
他缓缓吸气,眼底的寒意仿佛凝成实质。
这不是一起孤立的杀人事件。这是一场精心布局的连环清洗。
“山彪也是会馆里的人。他和老六是同一批,或者同一个线,职能不同,但都被安排进来。他们在等待某个信号,执行某项任务,但——他们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