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呼啸,似有鬼泣。
围街摆摊的商贾,讨价还价的路人,吃包子先嘬肉汤的食客,那个天真烂漫的红袄小姑娘,不见了,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了无生气的僵尸,横七竖八地倒在路边,排水槽内鲜血凝固,过街风送来扑鼻恶臭。
这下孙敏也坚持不住,手抖腿软,跌坐倒地,指着眼前一幕结结巴巴说道:“血……血屠三千里……竟是真的……死了……都死了……”
南宫倩柔冷汗直流,后襟已塌,她刚才抱过街道的红袄小女孩儿就躺在死人堆的最上面,满脸血迹,脖子浮现尸斑。
“屠……屠城?”
她圆睁双眼,瞳孔伸缩颤抖,即便掌管打更人刑狱,自诩见多识广,乍见此景仍是心神巨震,难以承受。
楚平生没有理她,举手接剑,看向镇北王府的位置。
灰蒙蒙的天空下漂浮着两颗球体,一个呈暗红色,一个呈灰黑色,相对应的,死尸体内的血气和魂力如一股股青烟飘起,分别汇入两颗球体。
“那是什么?”
南宫倩柔也发现了王府上空的异常。
“血丹和魂丹。”
“什么意思?”
有人屠了楚州城,用三十万人口炼丹。
南宫倩柔听得头皮发麻,手足冰凉。
“保护好他们。”
楚平生吩咐一声,仗剑前行。
“嗬……”
“嗬……”
阙永修趴在地上,努力抬起头,额头皱纹密布,一只左眼仇视着他。
“有人以楚州城三十万百姓炼制血丹,你身为护国公却毫发无损,阙永修,说说吧,你与屠城之人有何关联?”
“我是被逼的。”
“被谁所逼?”
阙永修拖着齐膝而断的腿爬到一具无头尸体旁边,借以垫腰,方才感觉好受一些。
“魁族……。”
“你的意思是城中杀戮皆魁族所为?”
“不错。”
阙永修说道:“他们还抓了镇北王。”
“身陷囹圄还惦记王妃,让你来接?似这般鬼话,几人会信?”
“惦记王妃的人是魁族青颜部首领吉利知古,吉利知古以镇北王性命相威胁,许诺只要把人带回去,便只废武功,不害性命。”
众所周知,北方蛮族两大超凡,青颜部首领吉利知古,北方妖族首领烛九,皆是三品巅峰实力。
楚平生嗤笑道:“镇北王?既名‘镇北’,楚州城破,他自该为国捐躯,未想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这不关镇北王的事,是我自作主张,甘当蛮族走狗。”
“这么说来,你阙永修还是个为知己不惜自污的忠义之士了?”
阙永修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既是钦差,又有超凡实力,想必不会坐视镇北王落入敌手。”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营救镇北王?”
“正是。”
楚平生稍作沉吟:“好。”
说完他不再理睬阙永修,仰视空中已然成型的两枚丹药。
阙永修说许七安有超凡之力?
事到如今,南宫倩柔对眼前这个“许银锣”的身份深感怀疑,既然一路走来看到的街景能造假,那眼前这个让她生出无力感的“许七安”就不能是冒牌货吗?
“你究竟是谁?”
“你真想知道?”
“想。”
这同样是慕南栀的问题。
好奇心压过恐惧心的她伸出颤巍巍的手,揭开车厢窗帘一角,朝外面看去,她尽量忽略街角的尸体,目注一路同行的男人。
只见他一转身,一回头,整个人变了,变成那个她很熟悉的家伙——开光和尚。
怪不得他敢调戏她,完全不把镇北王和元景帝放在眼里,还跟她打以前听起来是乱点鸳鸯谱,现在想起却让她面红耳赤,心头鹿撞的赌。
“原来是你!”
南宫倩柔、刑部尚书孙敏、都察院苟御史、大理寺袁少卿,以及由京城一路同行的随从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