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虽然不同,但心虚一模一样。
第二日早晨,秦霁先起了。
绿珠把熨好的官服送来,“姑娘,大爷以前还从没留过官服在这儿。”她弯着眼对秦霁笑,小声道:“榴园越来越像一个家了。”
秦霁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一早被这句话打回谷底。
给陆迢更衣的时候她仍在想着这句话。
家?
她分明是不能见光的外室,他则是一个没规矩的世家子。
细数才不到一月,她竟已适应同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
从起居坐卧到自己这个人,全都在他的安排之下。
光是想想便觉心惊难忍。
像昨日捂住嘴的那只手,不提她会主动忘记,可一旦被揭出来,她到处都难受。
陆迢看着她心不在焉,几个嫩葱似的手指在玉带上摸摸绕绕,还是扣歪了一截。
他没想动手帮忙,站着那儿由秦霁同他的玉带较劲。
陆迢看她鼓捣半天还是错的,“怎么了?起早了?”
两人一同在榴园的日子,不管有没有,从来都是秦霁起得比他晚,他没来榴园的时候还在密信上问过暗卫一句,回复是她起得照样晚。
陆迢才知,原来御史府的大小姐喜欢赖床。
秦霁一时装不出好脸色,恹恹点头,“没睡好。”
陆迢拨开挡住她侧脸的长发,指端顺着发尾抚过她的背脊,隔着一层缎做的春衫,里面突起来的脊骨柔韧又单薄。
他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秦霁暗地鼓了鼓腮,仰起小脸,“大人,我身上不香了。”
面前的男人挑眉扫了她一眼,秦霁拉起衣袖,露出一截皓白手腕送到他面前。
“你闻。”
陆迢颔首凑近,鼻尖在腕子上点了点,没闻出不同,仍是她身上那股清幽的淡香。
他不想直接驳了这话,垂首静静看着秦霁。
同陆迢相处这段时日,秦霁摸清了一点他的脾气,说话不爱兜圈子。
她道:“我想出去买汤料,以前请大夫专门开了半搭子药方,里面配材有好多,我一时不能全记起来,要自己去闻才知道。”
秦霁怕他不肯答应,拽了拽手里那截扣错的玉带。
“我小时候就在用这个,上一副用完好长一阵了,我喜欢那个味道,大人难道不喜欢么?”
他当然喜欢。
陆迢别过眼,一指把她的手腕点下去,“腿方便?”
“不磕着就不疼。”
“嗯。”陆迢低低应了一声,朝秦霁弯下腰,眸中清静无比,仍是一副琅然君子的模样。
他什么也没说,秦霁却很能意会,她捏紧粉拳,一边鄙夷自己一边搭上了面前的宽肩,踮脚在男人乌黑的鬓边亲了一下。
“带好人,别乱跑。”陆迢正起身子,语声中藏着一点不为人知的欢喜。
用过早饭,陆迢先出榴园去应天府上值。
过了一刻钟,秦霁也坐上马车去杏和堂。
她原想带绿珠出来,没想到绿珠推辞得厉害,理由一句接着一句,最后还是绿绣跟着出的门。
秦霁托腮望向车轩外边,这阵子观察下来,她已经确认了,榴园在暗处看着她的有两个人。
连这会儿出门,他们都隐蔽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