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盖上茶盏,“洛姑娘泡的茶好极了,苦中回甘,香气清久。”
永安郡主挑了挑两道细眉,望他一眼。
说你祖母喜欢,你说好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她儿子这个人,便是真心夸人也少,这就又有些寻味了。
老太太眼睛在下边两人间打转,呵呵笑起来。
“瞧瞧,两个自家人倒客气上了。瑶儿也来住了几日,你忙了这么些天,不常得空同她说话便罢了,现在好好的亲戚还给你叫得生分,若是两家住的近,说是表兄妹也不出错。”
“祖母说的是,我疏忽了,表妹多担待,你尽管把这里当作自己家,若遇着什么,除去祖母,也可找我房里的松书。”陆迢偏首对洛瑶说道。
洛瑶听了自是开心,能得他这样一句话,以后在这国公府便又多了一分底气。
“那我先谢谢表哥。”她笑着道谢,连带着荷花边的裙摆都摇了一摇。
晚膳过后,永安郡主把陆迢叫到她院子里。
她开门见山,“你知道你祖母是什么意思?”
“是想撮合我和洛瑶?”
“你知道,那你今日如此是想应了?”永安郡主蹙眉,语气了有几分不悦。
那远房姨奶的来信远远不止让孙女避一避这么简单。字里行间都透着她家孙女如何乖巧可怜,言辞切切托老太太帮忙在这边定下一门亲事。
偏就那么巧,她给他亲自带回来了,老太太两头都急,便想着把这里凑成一对。
她给陆迢选妻确然没想拘泥于门第,她们一家都没有让陆迢攀高娶什么首辅孙女的打算。
可这洛瑶,她好好看了这姑娘,伶俐聪慧是真,长得也秀气可爱。可她父亲不过浙省一个什么州的小太守,两家未免相差太多。
永安郡主碍着自己婆婆的面,是一句也不能说,这毕竟是她娘家的亲戚,轮不到自己评议,但她心底总归是不情愿的,只好来过问陆迢的意思。
“儿子没应,只是她孤身来了府上做客,总不好叫旁人轻待。”陆迢转了转手里的扳指,“还望母亲替我同祖母说清,我暂时没这个意思。”
永安郡主舒了口气,靠上椅背,“知道了,你走吧。”
陆迢踏出院子时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留安轩。
外面围着碧瓦朱甍,却仍旧盖不住从里面透出来的空寂寥落,这门哪怕换再好的木,雕再精致的花,也是无济于事。
这开着的门就像巨兽黑森森张着的大口,能将所有的好心情一口吞没。
幼时如此,到现在仍能让他生出本能的排斥。
松书提着灯笼在外面等着,抬头才知,天已经黑了下去。
从这儿回他房中有一段路,两人沿着花砖石小径走到园中一处四方亭下时,陆迢停了下来。
前方假山石壁从后映出了灯笼微光,显然是有人在等着。
松书压低声音,“方才洛表小姐想来向您道谢,打听出了您的去处,这会儿约莫是她在后头。”
松书能发现,大爷待这位表小姐是有些不一样的,但又不是那种不一样,不是那天晚上找他拿首饰那种。
陆迢看着那影子,同记忆里好些年前那个脏小孩的模样已经叠不上来,然而他记得更深的,似乎还是那个哭得很吵的脏小孩。
上回在城外顺利认出洛瑶,也只因他祖母收到姨奶的信后不时在他耳边念叨。
他知道祖母想她那位姐妹,二位老人隔山隔水不好相见,如今老人的孙女要来避祸,他们自当关照一番,以礼相待。
若对洛瑶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大约……他想她过得好点?
陆迢抬头看天,墨蓝一片像打翻了的棋盘,亮着两三点黯淡星子,连月亮也是暗暗一轮,孤寂冷清。
他用在假山后也能清楚听到的声音吩咐松书,“去牵匹马来,我要出府。”
到榴园时,天色更黑更暗。
然而踏上后院游廊,看见竹阁窗纸透出的大片暖黄时,他又觉得,天边的星一颗颗亮起来了。
竹阁外一反往常没有守人,反倒是里面动静不小。
推门进去,主仆三个人都围在镜台前,绿珠和绿绣连忙出来行礼。
秦霁手捂住嘴向他看过来。
“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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