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敲郡主府一笔大的罢了,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慎宁郡主骂道。
“既如此,本宫便遣人去唤官府衙役过来帮姑父姑母摆平此事,敢当街闹事,依律当罚。”殷灵栖正要开口吩咐宫人,又被段淳山拦下。
“下官不敢劳烦公主的人,那纨绔子弟终究还是个孩子,许是年轻气盛罢了,若真被衙门抓回去下了狱,反倒小题大做,罚得有些重了。”
段淳山示意小厮将珍藏的茶叶取出来,亲手烹茶为殷灵栖斟上:“公主请用,鄙府寒酸,唯有此茶还算拿的出手,请公主不要嫌弃。”
殷灵栖接过茶,正要品味,忽闻堂外传来女子哭喊叫嚷的声音。
她稍一凝神,便见一个侍女哭嚷着跑过来:“郡主…郡主……翠樱也出了疹子了,怕是…怕是不成了……”
“大胆!”慎宁郡主大惊失色,飞快瞟了一旁落座的殷灵栖一眼,朝左右仆役斥道:“府上有客,你们怎么也不拦着这丫头,就任凭她冲过来发疯!来人!把她拉下去处置了!”
慎宁郡主一时嘴快,话音脱口的一瞬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愣愣捂住口盯着殷灵栖。
殷灵栖已经听到了,她轻笑了声,问:“处置?按姑母所说,应当如何处置?”
慎宁郡主心虚地移开目光,磕磕绊绊道:“自是……自是拖下去打几板子,再罚了月钱。”
“是吗?”殷灵栖眸中含着笑,望着下首那被人紧紧捂住嘴巴的婢女。
婢女呜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朝昭懿公主拼命摇着头,泪流满面。
殷灵栖将视线转至段淳山面上:“姑父,看来贵府婢女有话要说呢。”
段淳山脸色不太好,攥了攥膝盖骨,沉声命令道:“松开她,让她说。”
婢女被人松开,心肝胆颤地望了望府上两位主子,突然“噗通”一声跪道殷灵栖面前:“公主救命!奴婢求昭懿公主救救奴婢……”
“荒唐!”慎宁郡主脸色一白,抬脚过来往那丫鬟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当着公主的面,你嚎哪门子的救命!说的像是我郡主府要杀了你似的!”
“慎宁!”一向老实隐忍的段淳山终于忍不住了,“今日之事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昭懿还是个孩子,你竟在孩子面前打杀奴婢!”
他起身站立,朝殷灵栖深深行了一礼谢罪:“下官有罪,致使宅院不宁,冲撞了公主,让公主跟着看了笑话,请受下官一拜。”
“姑父严重了,”殷灵栖笑了笑,“本宫倒是真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让她朝本宫求救。”
她看着满面泪痕的女孩,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那婢女惊恐地注视着慎宁郡主,嘴唇颤抖着,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
“管家佘五为人猥琐奸诈,总是利用管事的权威,逼迫后院的姐妹们…姐妹们……”
她声音低下去,突然哭了:“我们若是不从,他便只管打罚,还在郡主与大人面前进谗言,将姐妹们发配去庄子上受苦……”
“竟有这样的事……”殷灵栖嘴上说着,余光注意到慎宁郡主松了一口气。
“按理说,这本是姑母府上的私事,自有姑母来料理,不应当由本宫来插手。不过继续这位姐姐开了口,那我自当为她讨一个公道。”
殷灵栖望着面色苍白的段淳山,道:“姑父,依《大晟律》,强迫、奸,□□子者,当施以杖刑吧?”
“公主所言极是。”段淳山恭敬道。
“好,既如此,将人带上来,狠狠地打!”
“昭懿!”
慎宁郡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怎么,姑母可有异议?”殷灵栖揣着暖和的手炉,微笑着望她。
“没…没有……”
慎宁郡主不甘不愿咽下这口气,她心底太清楚自己这个侄女儿的地位有多么重要了,昭懿既然发了话,在座之人谁也不敢拦她,也根本不可能拦不住她。
婢女跪坐在地上,听着院落里棍棒落下砸到皮肉的一声声结实的声音,沉默着,泪如泉涌。
“奴婢……谢公主做主!”
后院里的侍女们皆是受了多年的委屈,面对欺凌不敢言不敢怒,而今终于有人为她们出了这口恶气,并且还是宫中那位出了名的不好相与、娇纵跋扈的昭懿公主,只觉惊喜交加,纷纷赶过来围观施刑现场。
“奴婢谢过昭懿公主!”
她们面朝正堂里那道人影,哽咽着一声一声道谢。
殷灵栖琢磨着,忽然想到什么:“本宫记得,依律轻罪适用笞刑、杖刑,行径极为恶劣者是可以施以腐刑的罢。”
院落里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那人,听得人传话昭懿公主的意思,顿觉下-体一凉。
他腰后至腿部已经被棍杖打烂了,嘴里被人塞满了又脏又臭的布条,呜咽着说不出话,只能急得满头大汗,梗直脖子求饶。
“支支吾吾个什么,好吵,”殷灵栖坐在堂上蹙眉,抬了抬手,“把他送去衙门阉了罢。”
“唔!!!”那人白眼一翻,竟生生被吓昏了过去。
“行了,完事了罢?”殷灵栖望着面前的姑娘。
婢女咬着牙,重重点了点头。
殷灵栖便放下茶盏起身:“今日叨扰姑父姑母太久了,昭懿该回宫了。”
段淳山忙起身,亲自将人一路送出郡主府,直至亲眼看着公主的车驾自夜色中消失不见,这才离开。
“听着,去太子那边借点儿人手过来,帮忙看住郡主府,”殷灵栖着重强调,“尤其是看好方才求我的那个姑娘,千万别让慎宁郡主逮着机会把她弄死了。”
小太监脸色煞白:“不会吧……方才她求公主之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她根本就没敢说实话,”殷灵栖的手指轻轻扣击着茶几,“郡主府这事儿绝对没这么简单,从头到尾透露着古怪。”
“公主,天色晚了,您真的不回皇宫吗?陛下若是知道了,会着急的。”车夫问。
“先去‘濯缨水阁’。”殷灵栖吩咐道。
那是她重生前被掳走的那一场宴会的举办地点。
这些时日,殷灵栖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方才郡主府一行突然点醒了她,殷灵栖认为有必要亲自去走一遭。
车驾驶入园林入口处,殷灵栖在宫人们的搀扶下,走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