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她也意识到失言:“今日我觉得与将军投缘,才多说了这么些话。世间人皆有顺意与不顺意,将军今日境况,未必已是穷途末路,定有峰回路转的一日。”
祁彻握紧手中瓷瓶:“谢公主开解。”
她与祁彻告别,待走到马厩门口时,又转首道,“我送药来,是因为害你受刑而道歉,但你教会我骑马,我到底还欠你一个人情,将军想要我如何报答?”
祁彻正要开口道“不用”,她已道:“我别无所长,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音律。若是将军不嫌弃,明日池苑中的花宴上,我为将军抚琴一曲。”
她走上前来,斑驳的光影从树间投落下来,浮动在那张雪白的面容上。少女的双眸若秋日的湖水,温柔生辉,含着期盼望着他。
“那是只为你抚的曲子。”
有风拂过,祁彻听到树叶簌簌作响,他的心忽而停了一瞬,随即更快地跳动起来。
她问:“你在晋宫会待上多久?”
祁彻也无法确定,他与弟弟被收留许久,但晋国不打算助他们,他在暗中与祁家旧部已取得联络,或许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还会多留几日。”
少女笑道:“那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他淡淡一笑,道了一声“好”,待真到不得不走的那一日,他会悄无声息离开。
少女含笑:“那明日池苑,你记得来。”
祁彻应下:“好。”
(3)知音
姬琴一离开马厩,随身宫女就迎了上来:“公主,我们快走吧,再待下去会叫人发现的。”
二人一路低垂着头往寝殿走,宫女抬起头,瞧见身前人唇角噙着笑意,自她去了马厩见到那祁少将军后,整个人心情就极好。
回到宫殿,姬琴快步朝内殿走去,宫女跟随她进入琴室,瞧见她将书架上竹简一一取下来,问道:“公主这是在找何物?奴婢来帮您找。”
姬琴席地而坐,周身堆满琴简,低下头翻看手中的竹简:“我在找记录楚国曲谱的书简,明日花宴上,我想抚一首楚地的曲子。”
“楚地的曲子?”宫女隐约猜到什么,“祁将军是楚人,公主是要为他抚吗?”
姬琴将竹简阖上:“祁少将军与弟弟背井离乡,甚是孤独,我抚楚曲,不过是帮他排解思乡之情罢了。”
宫女露出为难之色:“可公主……”
“此事你知我知,千万不要告诉我的父王,他不允许我与祁彻再见面。”
在姬琴的注视下,宫女轻轻点了点头,再三表示不会说出去,姬琴这才浮起笑容,继续低头翻阅琴谱。
她未曾去过楚国,然当指尖拂过竹简,体会着楚曲的曲调,眼前好似浮现了南方楚地温润的清云与宽阔澄澈的河泽。
一整日,她都待在琴屋中,不曾出去。
到了次日的花宴,他果然赴约。池苑宴席上有不少人,他立在人群的一角并不显眼,但姬琴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她。
宴席之后,她派宫人给他递话,约他到林间见面。
他果真察觉到她的用意,听出了她抚的是一首楚地的曲音。
“方才公主的曲子叫我想到了家乡的湖山,楚地云泽总是连绵不绝,公主若是有幸到南方,便能得见白鹭拂过芦苇,山峦起伏如海……”
她唇角勾起,并非因为得到他夸赞而开心,而是因为他从曲音中,听出了她的心声。
她未离开过晋国王宫,但当昨日想要抚一首曲子,沉浸于琴谱中,好似从中真看到了楚国山川,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
“若是郎君不觉我的琴音扰耳,明日我还可以抚给郎君听。”
姬琴说完,也觉自己失礼,可到底并未收回这话,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他看着她:“但我与公主身份有别,到底不能频繁见面。”
“无事,我会在池苑中设宴,你混在众人中,不会引人瞩目的。”
他目中有犹豫色,姬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先一步离开。
待到第二日,他又如常赴约,第三日、第四日……亦然如此。
从前也有许多人夸过她的琴音,却唯独他能听懂她的内心。
“公主的琴音清越,意境高远,臣总觉得公主离开这宫闱,去往宫外看一看?”
她回答说是,可父王为她已定下婚事,想让她长留在身边。
在一日复一日的私下相会中,她不可控制被他话语中描述的宫墙外世界而着迷,有时候她会想楚地的云泽是否也如他的双目清澈,他身上有着宫廷中人没有的纯粹鲜活的气息,蓬勃富有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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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着她心一点点下陷。
但哪怕他们再小心,天底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父王还是发觉了他们的往来。
(4)逼问
是有宫人发觉她与祁彻频频私下见面,将此事上禀给父王。
那一日,父王召她到身边,质问她与祁彻究竟是何关系。
姬琴回道:“女儿听说祁将军在楚国的遭遇,实在是坎坷曲折,他也不过是可怜之人,我为他抚琴,也是宽慰他思乡之情罢了,与他交情泛泛。”
“泛泛的交情?”晋王的话语威严冷凝。
“是。”姬琴不能承认,就算有那么一丝情愫,也只能压在心底,如若她承认,以父王的脾性,不会降罪她,而会迁怒祁彻,觉得是他别有居心接近她。
但晋王对她的掌控欲实在太强,今日这事令她喘不上气来,只觉四周有一张无形的网步步逼紧,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头的那个念头,终于破壳而出。
“父王,您处处拘束着女儿,为女儿定下了那一门万全的婚事,可女儿根本不想嫁。”
她走到晋王面前,咬着近乎无血色的唇瓣:“我自幼体弱多病,父王疼爱我关心我,女儿理解父王的苦心,可父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