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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一晚发生的事,秦佳茜其实一点也不想记得,可她却出乎意料地记得很牢,记得很深。
永远华丽明亮的秦公馆被阴森的阴霾笼罩,无星无月的夜晚,像一座巨大的白色坟墓。
她躲在白颂卿和秦家伟的身后,看见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向来贵妇仪态的大妈在歇斯底里的尖叫,父亲则脸色通红破口大骂,大姐狼狈地跪在地上痛哭,威严的爷爷颓败地坐在沙发上,神情如寒冰,佣人们都退避三舍,唯恐殃及池鱼。/p>
而孟修白,一身利落的黑衣,站在煌煌的灯火之下,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场闹剧。
她看见他沉冷的脸上有一丝残忍的笑意,像一头流血的猛兽,蛰伏在黑暗中,等待时机后一举反攻,咬断敌人的脖子。
警车的鸣笛彻底划破深夜山中的寂静,大妈被拷上手铐带走时,她人都麻木了,再看孟修白时,她居然有些害怕。
他说得对,她不了解他,也不认识他。
她爸爸是加害他妈妈的凶手之一。
而秦公馆是伤害她妹妹的刑场。
他这样睚眦必报的男人,不可能不恨,不止是恨,更是恨到了骨髓。
“小茜,你过来。”
秦佳茜被秦家伟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木讷地看过去,是爷爷在喊她。
这个掌控了秦家一辈子的老人,手腕狠辣,心机深沉,是他让秦家从一个港口卖鱼的渔贩到如今的港岛富豪,秦家上下没有人不怕他。
她更是怕得要死。她知道爷爷其实不喜欢她,觉得她美丽却愚蠢,只适合做一个比秦家更有权有势的人家的玩物。
但他此时此刻看上去多么地可怜,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她浑身绷紧,一步一步走过去,在秦达荣面前跪坐下。秦达荣对她露出从来没有的柔和和痛惋,拉住她的手,“小茜。”
“爷爷记得你小时候说,为什么你不能住在秦公馆,但你的姐姐哥哥却能住在这。我当时没有回答你,不是不想,是不能。现在,爷爷把这栋房子送给你。”
“秦公馆,以后是你的了。”
秦佳茜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在发抖,秦公馆是她的了?
“我的?”
她眼睛不知何时漫上了泪水,有一种窃取了胜利的羞耻,她觉得无地自容。
被满面春风的白颂卿拉到身边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宝贝宝贝,以后秦公馆是我们的了!”妈咪压抑住兴奋,一双还未老去的,清澈又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秦佳茜却下意识望向孟修白。
孟修白面无表情,冷漠地看了她几秒,随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这里。
秦佳茜心中抽痛,一把推开白颂卿的手,要追上去。
她不知道追上去做什么,也许是自取其辱,但她只是想看看他,想和他说几句话。
一句都好啊。
他这么多年,是如何走过来的呢?他身上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疤痕?他心里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痛,以及委屈。
可还未跑出去几步,身后传来几道惊呼。
“爸爸!”
“董事长!”
“爷爷!”
脚步凝固在原地,回头看一眼发生了什么。
爷爷昏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她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场面,看不清那些惊慌奔波的人们,看不清孟修白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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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秦佳茜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医院出来。身边的秦家伟也是一脸倦容。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大家的心情都跌倒了谷底。
“姐,吃个宵夜吧。饿不饿?”秦家伟揉了揉泛出红血丝的眼睛。
“去哪吃。”秦佳茜声音嘶哑。
“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排档,现在应该没什么人,若是你不想堂食我们就打包。”
“去吧。”秦佳茜垂下头。
夜晚的凉风吹来,她冷得环住了双臂,压住心口,妄图保存一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