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完好无损的霍亚还虚幻的活在霍准的内心深处,而残破的妹妹早已死去了。
“你知道吗?为什么今天会发生你预料之外的事?明明她顺从着你的控制,不是吗?”
霍准抿唇:“所以我会感到迷茫。”
“是的,但你已经找到答案了。”霍亚张开伤痕累累的双臂,表情却安详而柔和,“因为你找到了失控的答案,所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啦。”
霍准沉默了片刻。
“你今天,是来告诉我答案的?”
“啊啊,因为我是哥哥的潜意识嘛。”
霍亚哼唱起一段旋律,霍准听出那是他曾经最常弹奏的《卡农》,因为霍亚说这是首温柔的曲子,而他希望能把自己伪装成温柔的人——
“你可以控制一个人的饮食,着装,生活习惯,交友圈。”霍亚哼唱着,“但你无法控制她爱你的方式。”
“有人的方式是送一朵花,有人的方式是圈养搁浅的鱼。而你,哥哥,你真的非常幸运,亿万分之一的概率——”
“你爱她的方式是从深渊里将她推远,把自己的真实埋进地狱;她爱你的方式是从天空向深渊伸出双手,哪怕这会导致自己的翅膀也一并拉入地狱。”
“这样就没问题了。”霍亚说,渐渐走远,灰暗的墓地染上了浅浅的阳光,“再见,哥哥,我不会回来再看你了。”
“……亚……”
“再见。告诉常风那个笨蛋,死人是收不到的,请他把钱省下来多买几桶泡面吧。”
霍准28岁生日后第六天,他醒来,发现时间正好是23:59:13。
六天前,他亲手取消了与赵芝于的“自杀协定”。霍准这才发现,与尚静无关,其实这几天,自己一直在迷茫。
我为什么取消它?活到28岁是个约定,而我完成约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杀死我自己吗?
因为盼盼?盼盼真的需要自己的照顾吗?她经历了那么多都未曾堕落,比起早就沉在谷底的自己,其实要强大得多。
她真的需要我吗?她所需要的,难道不是一个虚幻的,温和的,体贴成熟的假面?
而他有把握将这张假面戴一辈子吗?就算戴一辈子,他敢对自己发誓,不会因为对盼盼的渴望将她主动诱入深渊?他难道希望妻子也是一个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一个可悲可恨,扭曲至极的精神病人?
这些问题把他逼得喘不过气。
即便是今天上午,盼盼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表现出任何惧怕,也没有因为尚静的伤口而同情——但霍准明白,那股恐惧一直盘踞在自己心底。
尚静只是一个万分之一的特例。如果躺在那里的是骆珍花,是钱争,是盼盼的同事或者上司——是她所重视的任意一个人,盼盼会像今天这样轻易的原谅他吗?
【出生时,我就应该去死。】
【你这辈子,都是一个蜷缩在深渊底部的怪物。】
【你明明弹着那么温柔的曲子,指尖却是冰冷的。】
什么都感受不到。此乃深渊。
“老公?”
躺在一旁的人动了动,语气困倦,“还不睡吗?”
啧,竟然吵醒她了。霍准的谎话几乎是条件反射:“没关系,我刚刚只是去喝杯水——”
一片黑暗里,沈畔裹着被子坐起,揉揉眼睛,摸索着寻找夜光小闹钟。
“喝水?这个时间点?你答应我今天不说谎的。”
霍准看着23:59:47的时钟,略有点心虚:“盼盼,今天已经过去了。”
“是吗?那好
吧,真遗憾。”妻子打了个哈欠,向他张开双臂。霍准顺从的搂过她,将其重新舒舒服服塞回被子里。
“唔,不够暖和。”盼盼抱怨,“都怪你,刚刚起床时,被子里的热气一下跑光了。”
“抱歉,我……”
“好啦,快进来。”她说,主动搂过霍准的胳膊,团成球状蹭进他的怀抱,躺在霍准心脏的位置。
霍准的心跳能感应到她睫毛的扇动。也许是因为刚刚告别了一个伴随他十九年的噩梦,也许是精明的潜意识暂时下线——他鬼使神差的说:“今年的四周年纪念日,要不要去旅游?”
“好啊,去哪儿?”
“禁外国会。”
“……那儿是你出生的地方?”
“也是我现在工作的总部。”
黑暗里,沈畔似乎是笑了一下,接着更紧的靠着他,那力道似乎势要充当霍准的肋骨:“嗯,谢谢,我们一起去。”
“答应了?”
“答应了。”
【谢谢你把我拉回地面。】
【谢谢你领我看见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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