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嫡福晋,这事你得管!”胤祐气得昏了头,一路回京在马车里还忍不住跺脚骂天,赶车的奴才低着头装聋作哑,车里边出什么动静都装听不到。
“管,没说不管啊。”玉玳一手在他胸前抚着一手在他后背拍着,就怕这位爷这会儿气得背过气去,心里还忍不住暗自吐槽恨不得再张两只手来捂耳朵,实在是受不了他一惊一乍的咋呼人了。
“这事咱回去之后,好好问一问令仪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跟人动手了,要是是那小子没安好心故意纠缠,这事该如何就如何,若是真就是孩子间切磋一二,不是故意上门孟浪的那就更好,是不是?”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令仪什么性子玉玳心里清楚,虽不是那等眼高于顶的,但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够得着的。今儿若是来个她瞧不上的推门进去,保证三两下就把人给收拾了,万一自己收拾不了也早就出声喊人,不可能还自己跟他有来有回的切磋起来。
“是什么是,好什么好啊?你这都说的什么啊,爷跟你说啊,那小子不行,不管是哪家的世子少爷都不行。”胤祐现在就处于一个不讲理的时候,甭管玉玳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不行。”玉玳这回算是长见识了,以前两人私下里也想过令仪的婚事,毕竟嘉仪还小还且有得等,府里只有令仪最大。那时候胤祐虽挑三拣四的可还算正常,现在可好,彻底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儿给气疯了。
前边马车里的动静再大,也传不到后边去。令仪在马车里还挺自在,虽说知道阿玛生气了,但还是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诶,刚刚那小子身手模样都不错啊,就是黑了点儿,还穿个杏色褂子显得更黑了,也不知道家里奴才怎么给挑的。”
马车里除了令仪,还有专门进来打听口风的弘曙,听着他姐姐这么说,弘曙腮帮子都气得疼。就见了一面,拢共都没半柱香的功夫,怎么就还看得这么仔细了?连人家穿的什么褂子都记着了。
“姐,你管他穿什么呢,我看那就是一二愣子,你待会儿回去了,可别再提他,阿玛正在气头上呢。”弘曙是最后才骑马跟上来的,胤祐走得干脆,但今儿说起来还有差事呢。玉玳便让儿子留下跟他五伯把这事给说了说,让人替胤祐兜着些,别说人一拍屁股走了,回头四爷怪罪。
弘曙留下把这事跟他五伯说了之后,胤祺赶紧摆摆手只说让他先回,转头就让奴才过去,把还在令仪院子外边来回的溜达的推忠给提溜到跟前来了。“人都走了,世子这是唱的哪出啊。”
“小子见过恒亲王,让您看笑话了,我这不是不敢跟上去,怕再让淳郡王不高兴嘛。”刚刚奴才们来回来去的禀报走动,推忠已经从他们言语之间知道,自己看上的就是淳郡王府上的大格格。
“哟,少爷还知道怕淳郡王不高兴呢,听说刚刚不是挺横的,拿着名帖就登门要求娶了?”胤祺跟蒙古那边牵扯深,尤其博尔济吉特氏更是熟得很,在京城里有王府的蒙古王爷不多,推忠他们家算一个。他阿玛胤祺也熟,私底下也能论兄弟,是个挺实在不惹事一人,没想到儿子这么大胆。
“王爷您这话说得,侄儿哪能那么无礼啊。”推忠挠挠头,“刚刚就是跟大阿哥话赶话到那儿,被逼急了才这么说的。不过侄儿心可是诚的,要不是怕孟浪了让格格不喜欢,侄儿这会儿就该追上去了。”
“嘿,说清楚咯,到底是怕淳郡王不高兴还是怕格格不高兴,这会儿功夫就俩说法了啊。”胤祺看着推忠抓耳挠腮的模样觉得挺有意思,这两年府里不是没给几个大了的格格相看人家,老实说推忠的小像也摆到他和塔喇氏跟前过,只不过那会儿小像上的人,可没眼前这小子这么标志。
“王爷比抓着侄儿话头不放啊。”推忠笑嘻嘻的回,一点也不露怯,“侄儿都怕啊,淳郡王不高兴侄儿连门都摸不着,格格不高兴侄儿就更得急死,两头侄儿都不敢得罪。”
“说说,那画像是怎么回事,画成那样子也好意思拿出来给人相看。之前你小子在蒙古爷没见着过人,不要不能把你小子给漏了啊。”推忠五官长得标志,身板挺拔不说身段也不瘦不胖正正好,除了在草原上晒得黑点儿,外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那都是侄儿自己偷偷换过的,画上还是我十来岁的模样,不能瞧。”推忠是个性子跳脱的主儿,顶不喜欢府里见天给自己塞人张罗亲事,在他看来京城这些个大家闺秀都太没劲儿,要不是他阿玛总想让自己跟宗室联姻,他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行吧,这事啊要爷说呢,你就先回家等着,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淳郡王那边不比爷这儿好说话,知道吗。”胤祺问了这么多还是想先把人安抚住,要不推忠真把这事递信跟蒙古那边达尔罕王爷一说,万一那边直接跟圣上求娶,这事不成也得成。
到底得先护着自己人,现在还不知道老七到底怎么说法,胤祺还是得替弟弟把人先糊弄住再说。但是也不能真把人吓跑了,这小子各方面都还行,要不是他自己先看上令仪,说不得他都得想法子把苏格许给他。
“王爷放心,侄儿懂您的意思,我先回去等着,等过几天这事过了,侄
儿再上门赔礼道歉去。”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推忠明白。他好不容易碰上个合心意的,自然要珍而重之。
推忠这边胤祺搞定了,但回了府的胤祐,整个府里上下捆一块儿都搞不定。尤其是胤祐一下马车就到后边令仪跟前去了,“你跟阿玛说,刚刚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人了,闺女你只要点个头,今儿阿玛做主,就把那小子给收拾了。”
“没啊,阿玛您别生气啊,女儿真没吃亏,我跟他都留着手呢,就是过过招比试比试。”令仪不明白老父亲的心,还以为他真是怕自己吃亏了,“那小子身手不错,要是下回有机会女儿还得好好跟他比划比划。”
这话一出胤祐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就我跟他了,怎么就跟了他了。好在当阿玛的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没当着孩子的面撒火儿,玉玳看着势头不对,赶紧上前让令仪先回梦兰院,自己半拖半拉才把胤祐给拉回东院。
一进屋里,胤祐就再忍不住,抬腿就把不巧挡在自己跟前的凳子给踹翻了,“马云祥,备马去,爷就不信一个毛头小子他还能反了天了。”
“干嘛,你想干嘛啊。”玉玳摆摆手让奴才都赶紧下去,“你闹给谁看呢,你今儿要是出了这张门,令仪往后就别想找好人家了。我不拦着你,你可想好了。”
回来这一路玉玳劝也劝了,哄也哄了,没想到他反而还矫情起来。玉玳不惯他这个臭毛病,在她看来他这就是年轻时候那点左性又犯了,总觉着他看重的东西这辈子就得是他的,别人别说抢,那就是看都不准多看一眼。跟当年自己没告诉他闺中小名儿那次,闹得一模一样。
可自己跟令仪不一样啊。自己是嫁了他,是好是歹的的确也不能到别家去。但令仪早早晚晚都要嫁人的,除非真把孩子留成老姑娘养在府里,可那样对孩子就真好了吗?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气死爷啊。”玉玳的话戳心得很,胤祐脚都踏出门去又收回来了。“算了算了,爷就是被你怄死的份儿,我算是看清楚了,这辈子数你没良心。”
说不过就耍赖,这一招胤祐好久不用,玉玳也好久没这么哄人了。不过看着卸了劲儿靠在躺椅上蔫了吧唧的人,玉玳到底还是软了心肠,搬了凳子坐到他身旁,手抚在他心口轻轻柔柔的给他顺气,“我知道你就是舍不得令仪是不是。”
“知道你还气爷?”胤祐是个重情的人,他这一辈子忙忙碌碌,奔奔全都没逃过为了情,小时候为了成妃那份母子情,大了又为了玉玳这份夫妻情谊,后来再有了孩子,就更是希望替孩子们遮风挡雨,这份舔犊之情深厚得很。
“不是气你,是跟你讲道理。”几年前胤祐最难的时候偷偷的跟自己说过,其实郡王也好贝子也好,他没那么在意。他不是个贪心的人,比起那比天还高的心,他更情愿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只不过若是谁要动他划了地盘里的东西,那他可不干。
“你这气,未免也气得太早了。”玉玳回来的时候已经从马云祥那儿听说了,这达尔罕郡王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在京城里也有府邸,说来那小孩儿的出身地位都够得上。
“现在只不过是那世子对令仪有意思对不对,令仪到底有没有咱们可不知道。这事过几天我去问问令仪,令仪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咱这事得听听她的意思。”
“听我说完你再急。”一说到这里胤祐火气又起来了,好在玉玳一直压着人,看势头不对赶紧把手摁在他额头,才把人安抚住。“再说了,人家家世不低,说不定宫里都已经有安排了,你先别着急,等明儿进宫去打听打听再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宫里没安排,令仪又觉得还成,那你就得想想,这回你推了下回能不能找着更好的。要是能找着,这事我依你,要是你也不能拍胸脯打包票,咱们就得从长计议行不行。孩子还小,真要嫁人还得好几年呢,咱们仔细替孩子把关,看明白了再说好不好?”
玉玳真觉着自己就是在哄孩子,而且比哄弘曙弘倬难多了。玉玳的手一直没离了胤祐心口,胤祐隔着衣裳感受着玉玳手心的热乎,心里又酸又涩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这回自己有些胡闹了,可就是忍不住的生气。但生气完了他也明白,孩子嘛总归是要成家的,到时候一个一个就都得离了自己。也就到这会儿,他才突然想起当年出宫建府时,先帝爷召见自己那一回。
自己那时候满心都是能出宫自由了,一点都没想过先帝也是当阿玛的,说不定当初心里也有一点像自己这般难受。可惜时隔多年,自己也再没地儿问问先帝当初到底是不是也舍不得儿子。
“舒舒,爷可就只有你了。”胤祐想来想去,发现到了还是只有玉玳才是自己的,这会儿拉着人的手也不像刚刚那么气冲冲的,一张嘴反倒是委屈上了。
他突然来这么一招,打得玉玳再有火气也没法发,只能是搂着人,说些肉麻话才把人给哄出个笑模样来。外边的奴才听着里边没动静了,也才跟着松了口气。
这事两边府里瞒得挺好,但也瞒不过四爷。隔日胤祺胤祐进宫去回话,别的不说,胤祐一进养心殿就撩袍子跪下了。昨天再是自己在气头上,也不该扔下差事拍
拍屁股就回来,这好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要不然出了岔子算谁的?
“你还知道错了?”要不说四爷偏心呢,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昨儿四爷就不可能让他安生过完,但这事换了胤祐,四爷还挺将心比心,昨天晚上还跟乌拉那拉氏说着弟弟不容易,养得好好的闺女突然被狼盯上了,换谁心里都过不去。
乌拉那拉氏看着义愤填膺感同身受的四爷半晌说不出话来,“爷,话不能这么说,令仪年纪不小了,虽说不着急嫁人,但要是有好的能定下来当然更好啊。我看老七就是舍不得闺女了,不过要我说老七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万一是个好的,真错过了再找这么个就难了。”
乌拉那拉氏的话四爷怎么听,怎么觉着是说给自己听的,“朕怎么觉着皇后这话说的不止是老七啊。”宝珠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现在四爷死犟着非说还在孝期,不肯乌拉那拉氏和齐妃替孩子寻摸人家,李氏现在都快愁死了。
“嗯,万岁圣明,万岁觉着不止那就不止呗。”乌拉那拉氏也不否认,起身便施施然往里间走,扔四爷一个人坐在凉席上琢磨,自己跟老七到底谁强点。
“万岁爷您别笑话弟弟啊,这事不怪弟弟,换了谁都够喝一壶的。”胤祐跪在地上认错倒也干脆,但还没忘了反驳几句,听得四爷嘴角直抽抽。
“行了,赶紧起来吧,跪那儿给谁看呢。”四爷对跟着自己这些年过来的弟弟都宽厚得很,“这事朕都知道了,你也别急,这人朕给你留着。回去之后好生考量清楚,要是能行就先私底下定下来,等过了孝期再给两个孩子定亲。要是不行,朕给你做主,换一个也行。”
这话四爷说出来就算是天大的恩德了,胤祐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从宫里出来之后,刚走到郡王府的胡同口,就见着拎着大包小包冲自己过来的推忠。
推忠昨天回府之后,满心满眼全都是令仪冲自己甩鞭子的模样,怎么想怎么好看,情窦初开的傻小子就愣是一夜没合眼,今儿早上一大早就出门来,置办了不少东西,就直愣愣往淳郡王府来了。
“王爷,侄儿给您请安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碎碎念:今天居然又要上班,真的要上吐了!!!感谢在2020-05-1020:06:10~2020-05-1120:2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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